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第254章 风云聚会   “谢皇父摄政王。”   众人重新坐好,多尔衮的咳嗽总算停了下来,他扫了下面众人一眼,各人只感到自己被刀一样的目光划过,各人心中一凛,摄政王毕竟是摄政王,即使是病体未愈,目光依然仿佛可以穿透人心。   “今日召诸位议事,本王有一事宣布,本王已经决定,将亲领大军与伪明皇帝决一死战,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属?”   多尔衮的话宛如石破天惊,众人一时之间都大惊失色,多尔衮十四岁就领军作战,一生战功赫赫,被太宗皇帝封为睿亲王,若是多尔衮无病,众人自然不会怀疑多尔衮的能力,只是眼下多尔衮还有病中,若是发生意外,大清的前程就要彻底断送了,难道能够依靠一名仅仅十一岁的小皇帝?   只是对于多尔衮的话,谁也不便当面反对,总不能说大家怕你打仗打了一半就病死了,一时众人都低头不语,希望别人能打消多尔衮领军作战的念头。   “本王一生征战无数,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过数回,伪明皇帝不过侥幸胜过两场,难道诸位会以为本王不如那伪明皇帝?”看到手下的态度,多尔衮大为不满,能在这里议事的都是多尔衮的心腹,若是这里都得不到支持,那么到了朝堂上,反对的人会更多。   “禀皇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自然是远胜于伪明皇帝,只是奴才以为皇父摄政王病体未愈,不应领兵,还望皇父摄政王保护圣体要紧。”大学士希福硬着头皮站起来道。   希福一开口,众人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纷纷大拍马屁,言皇父摄政王无论是才能、领兵经验、聪慧等都远胜伪明皇帝,只要皇父摄政王领兵一到,伪明皇帝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只是大伙儿实在担心皇父摄政王的身体,眼下大清片刻也离不开皇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千万不可劳累,要保住自己的圣体。   多尔衮点了点头,他明白虽然这些人未必说的都是真话,只是担心自己的病体肯定不假,倒不是这些人有意要反对自己:“本王的病不要紧,比之以前已经好了许多,至多半个月,本王相信就会完全病愈,眼下伪明逼迫太甚,本王又岂能躲在后面不出战?”   众人都是为难,皇父摄政王固然不肯放权,可是在座的人还真没有人有资格、有能耐代替多尔衮领军作战,当然,朝中并非没有人可以代替多尔衮之人,济尔哈朗、阿巴泰都是合适的人选,可是多尔衮又怎能将兵权交到济尔哈朗、阿巴泰手中,就算多尔衮肯,下面这些人也要拼命反对。   “皇父摄政王,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遏必隆畏畏缩缩的站了起来。   多尔衮皱了一下眉头:“讲。”   “是,皇父摄政王,眼下伪明来势汹汹,关内本非要大清之地,何不遣使与伪明谈判,让伪明出一笔财物,将他们的京城赎回去。如此一来,各得其利,满洲土地肥沃,足够我们满人生活,又何必冒险与伪明分个生死。”   遏必隆的话暴露出他的本性,即精明又谨小慎微,历史上遏必隆与鳌拜同为四大辅臣,他的位置还在鳌拜之上,结果却让鳌拜吃得死死的,鳌拜当权之时,遏必隆宛如一只木偶,事后又受到鳌拜的连累,差点也被满门抄斩,不能不说是受到他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影响。   只是遏必隆的话并非异想天开,许多满人亲贵从入关时起就打着在关内大抢一遍然后返回满洲的主意,只是看到战事顺利,大家才横下一条心,要占了大明整个花花江山,在多铎南下大军失败之后,返回满洲的呼声重达到了顶点,若不是多尔衮亲自劝服了代善和阿巴泰两人,四年前,满人已经一把火将北京烧了返回关外。   如今大明打了过来,要将北京烧了返回关外的呼声又重起,代善已经回到沈阳了,没有代善,这些呼声都被多尔衮压了下去,比起那些满人亲贵要一把火将京城烧了的想法,遏必隆的想法无疑更高明,即得到了笔钱财,又不会将明军彻底激怒。   只是多尔衮却是越听脸越黑,他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遏必隆,粗暴的打断道:“够了,这次本王暂且当着没有听见,若是还有谁敢说出满人退出关外之言,莫怪本王无情,以扰乱军心之罪从严治刑。”说完,多尔衮还在椅子上重重一拍,让遏必隆的心都抖动的七上八下。   “奴才该死,多谢皇父摄政王宽宏大量。”遏必隆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毫无半点骨头的向多尔衮连磕三次响头才起身。   入关是多尔衮最大的功绩,正是因为此,多尔衮的权力才能大涨,若是重新丢了关内之地,即使抢回大量财富,他多尔衮的入关和以前各个贝勒大臣们领兵入关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入关的时间久一点,还占据了大明的京城,可是据此又怎么能封为皇父摄政王?   遏必隆本意是想拍马屁,只是没有想通这个关节点,只能将马屁拍到马腿上。   希福、遏必隆两人都碰了一鼻子灰,众人顿时知道多尔衮亲领大军与明军决军之事无可改变,不再相劝,只是讨论将在何处与明军决战,留给满人选择的余地已是不多,最终只能将决战的地点定在天津。   京城抖然紧张起来,街上的兵丁越来越多,城门口出入的盘查也严格起来,米、面、肉、草料等等凡是和军事物资有关的东西价格飞涨,也不知多尔衮的病是真好了,还是强撑病体,接连数天都召开大朝会,与众臣相商出军之事。   一日后,多尔衮对满人下达了三抽一的征兵比例,二十万满人中,抽调出七万军队,这七万人中,老人,半大的孩子占了一半,甚至有不少健壮的满人妇女也抽入其中,真正的满人精锐只有三万人左右,加上蒙八旗,汉八旗,绿营兵,多尔衮的兵力也号称五十万,其中有多少水分,多尔衮自己心知肚明。   天津为古黄河的入海口,慢慢由泥沙堆积而成,隋朝修建京杭运河后,天津正处于运河和北运河的交会处史称三会海口,天津得以兴盛,唐朝时在芦台开辟盐场,天津又成为盐业的聚散地,大明初,藩王朱棣的大军正是在此渡过大运河南下与侄儿争夺帝位,靖难成功后,为了纪念由此起兵的靖难之役,在永乐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朱棣下旨将此地改名为天津,即天子之渡口之意,在三岔河口西南的小直沽一带,设卫筑城,后又增设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   满人入关后,初时并没有对天津看重,比起保定、河间这样的大城,天津城区既狭小,周围又不是什么地势险要之地,满人自然不会对此感兴趣,只是多铎南下的大军全军覆灭之后,多尔衮才重新审视天津这个京城的屏障之地,下令将天津卫、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三卫合并为天津卫,设立民政、盐运和税收、军事等建置,这个命令,历史上本来就要在顺治九年时才有,那时,多尔衮已经死了。   经过四年扩建,天津城已是一座远远超过真定,保定的雄城,城高三丈有余,宽二丈,城中由只能容纳一万大军,变成可以容纳十万大军以上,常年驻扎着二万大军看守,而且就在离天津不足百里之地,驻扎着丰台、密云两座大营,一旦天津有事,两座大营的清军一日夜就可以赶到支援。   大明弘光五年五月底,明军的前锋捷虎营和李成栋的两万人马已经赶到天津外围,这一次,城中的守军不再望风而逃,而是一面紧守城门,一面还派人飞快向京城禀报。多尔衮接报后,京城已经基本准备完毕,马上领着大军往天津赶来,而同时,明军的大军也正在往天津方向赶,离天津不足二日路程,一场风云际会马上就要在天津上演。   与此同时,经过数十天的海上航行,孙克咸和殷洪盛的大军登上了山海关到锦州一线的土地,正在休整,许多羽林卫和大明官兵都是第一次乘坐海船,在海上吐了个翻天覆地,到了岸上时,他们已经腿软脚软,原先的陆上猛虎成山中病猫,好在他们登陆的地点位于山海关和锦州中间,这个地方一向偏避,加上无论是清军还是以前的明军都不重视海防,并没有碰到清军大股兵马,否则只要清军舍命一博,这两万大军就要损失惨重的逃回船上。   这种情况,没有休整是绝对不可以打仗,孙克咸与殷洪盛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军休整三天之后再出发,这三天中,隅有猎户或者小股的清军斥候与这支部队遭遇,对于清军的斥候,孙克咸与殷洪盛两人采取了坚决消灭的态度,而猎户则加以区分,凡是满人,一律处死,如果是汉人,则暂时关押在军中,防止走漏消息。   三天过后,殷、孙两人的部下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两人决定发起山海关的攻击。 第255章 范氏货行   山海关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其实只是一个小城,周长八里,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这座山海关只有二百多年的历史,据说是中山王徐达与刘伯温两人所建,整座关城高十四米,厚达七米,城池与长城相连,城中城套城,楼对楼,确实是雄关。   山海关虽然不大,城中最多只能驻扎数千人,只是两旁土地肥沃,气候温和,只要挡住了山海关,就可以开垦出大片田地供军士百姓耕种,为前方提供大量粮秣,努尔哈赤兴起后,山海关更是凸显出了重要地位,占住山海关,就占住关内长城一线数十公里的肥沃土地,这关系到武将们的切身利益,因此尽管明军在辽东战线一败再败,山海关始终握在明军手中,清军数次攻关,明军都爆发出罕有的战斗力,不得不郁闷退回,简直成为一道真正的铜墙铁壁。   可惜最坚固的保垒也可以从内部轻易攻破,吴三桂自引清兵入关,这座坚城轻易的铺伏在清军的脚下,它的地位也随之下降,如今城墙,关隘虽然还在,驻守的军队只有千余人,守城的清将只是一个甲喇额真,下面有五名牛录。   以孙克咸和殷洪盛两人的实力,随便一支队伍也远超山海关中的清军,只是攻取关隘容易,要想做到不让一名清军逃跑,那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对于山海关,他们依然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这天清晨,山海关的大门象往常一样打开,两队清军百无聊赖的守在城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几支斥候小队的未归并没有引起城中清军什么警觉,斥侯出去几天不归是常有之事,有时一些斥候为了打猎,挖参,甚至会十余日不归,山海关原先的百姓全是军户,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后,多尔衮自然不会放心让这座关城还留在吴三桂手中,原先的军户大部份内迁,因此城中除了守城的一千清兵及家属处,百姓还没有兵多。   相比于京城的繁华,守在山海关的清军无疑十分清苦,打打猎,挖挖野山参,猎物的肉可以改善一下伙食,皮毛、野山参,山货等都可以卖给前来收购的商人,总能捞的一点外快。只要不太过分,军官们也是不闻不问,反正这个地方是后方,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城门显得十分冷清,只有三两俩俩挑着疏菜的小贩,砍柴的樵夫经过,对于这些人,守门的清军懒得答理,偶尔有看中的疏菜才拿上一把,遇到挑着肉和鱼进城的小贩,他们才会眼中大亮,毫不客气的拿上一些。   小贩们都与这些士兵熟悉,心中虽然骂娘,只是面上还得维持着笑容,现在已是六月,各种菜疏都已经上市,品种倒也繁多,守城的清军也不太贪,每个人拿一点,够吃就行,他们也知道不竭泽而渔的道理,若是拿得太多,小贩们没有赚头,谁还会挑菜,挑鱼肉等进城,城中其他军队岂不要喝西北风。   到了中午时,小贩们已经卖完了菜,或高兴或沮丧的出城,高兴的肯定是今天卖到了一个好价钱,沮丧的自然有沮丧的理由,或许菜没有卖到高价,或者是在城中赌输了……随着这些小贩们出城,城门更是冷清的出奇。   一阵轱辘辘的声音传来,所有守城的清军都精神一振,这轱辘声十有八九是大车的声音,一般只有商队才有,东北有三宝,人参、皮毛,乌拉草,除去乌拉草外,另外两样在内地都是昂贵之极的奢侈品。   商人逐利,即使是在大明与满人交战最紧张的时候,也有商人冒着生命危险,带着货物行走数千里来到满洲做买卖,他们用满人急需的铁器、盐巴,中原的各种奢侈品换取满人手中的人参、皮毛、东珠还有金银,回家中原,一转手就是十倍,数十倍之利。   当时的商人大多是从蒙古绕道进入满州,自从清军入关后,多数前往满州的商队就改走山海关,每当商队来到山海关时,守城的清军不但能得到一笔孝敬,而且他们手中的积攒下来的皮毛、山参等物也可以向商队换取各种自己喜爱的商品,因此对于每一支商队的到来,清军都是抱着最大的热情。   果然,不一会儿,远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长长的车队,看样子足有数里,随队的都是一些精壮小伙,车子装得高高的,拉车的骡马累得直喘粗气,只是上面盖着一层雨布,让人无法看清车上装着的东西。   “天,这么多东西,这是哪家的商队?”城头上的清军看得明白,兴奋的询问道。   “是范氏货行。”一名眼尖的清军道,他已经看到商队前面插着的一面大旗,这面大旗用明黄色布料所制,上面是一个大大的范字。   满人尚黑,但明黄色也不是普通人可以随便用,乱用之人杀头都有可能,范氏货行能用这明黄色的大旗,自然是满清朝廷所赐才行。   范家家主范永斗,正是清廷入关后御封的八大皇商之一,范氏货行更是名列首位,不但为皇家采办货物,还经营河东、长芦盐业,垄断了东北乌苏里、绥芬等地人参等贵重药材的市场。   范氏货行能取得如此大的地位,自然和他早年就与满人勾答在一起有关系,在大明严禁与满人交易的期间,正是以范氏为主的八家商人甘冒奇险将源源不断的物资从张家口运往满州,满人总能用从中原抢来的金银购卖到足够的粮食、铁器、布料等军事物资,这些军事物资使得满人一步步强大,又可以从中原抢回更多的金银,周而复始;以范家为首的八家自己赚的盆满钵满时,大明对满人经济封锁的成果化为乌有,满人用大明的鲜血喂养自己一步步长大,而以范氏为首的八大商家正是充当了这根输血的管子。   清军入关之后,多尔衮没有忘记为这八大商家为大清作出的贡献,让顺治亲自在紫禁城设宴款待,并赐给服饰,多尔衮与顺治两人还要给他们封官赏爵,八大商家受宠若惊,竭力推辞,多尔衮才顺手推舟将这八人封为皇商。   有了皇帝的金字招牌,范氏货行在清廷境内简直可以横着走路,只是范行货行依然保持着低调的作风,该打点的绝不吝啬,而且做生意依然以信义著称,这样一来,范家的生意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越做越大,清军入关之前,范家已经有数百万两的身家,到如今谁也不知道范家这些年到底赚了多少钱,只是知道,范家足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听到是范氏货行,所有清军都恍然大悟,难怪这支车队如此庞大,许多人脸上都一幅笑容,讨论着等下要买点什么货物,一些清军甚至匆匆返回家中,他们要把藏在家中的皮毛、山参、珍珠等物拿出来,虽然三天两头就会有商队从山海关经过,可是范氏货行的价格最为公道,能卖给范氏货行,自然不愿决卖给其他小商行,何况范氏货行带来的东西也是最为齐全,他们若是不用自己收藏的物品交换,光用饷银又能买到多少东西。   蔡德忠、胡德帝等人迷着眼睛打量着这座雄关,高大的城墙巍峨耸立,远处山势绵绵,天下第一关五个大字已经进入了他们的眼帘,即使是他们不懂书法,也感到这五个字体雄壮有力,忍不住心中发出一声感叹:“好一座雄关。”   只是城楼上站着的清军却让他们觉得分外剌眼,好在过了今日,这座雄关就要重归大明了,蔡德忠、胡德帝等人都相视一笑,现在离城门不足二百米,只要过了这二百米的距离,大军马上就可以发动袭击。   千万不要出意外,众人心中暗暗祈祷,好在范氏的旗帜非常管用,直到商队来到城门,一队清军才嘻嘻的过来,示意马车停下检查。   蔡德忠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一名头目模样之人满脸笑容的掀开车上盖着的雨布,一边扭头向蔡德忠道:“范掌柜,什么货物要盖这么严?”   没等蔡德忠回答,只见“噗。”的一声,一柄雪亮的钢刀从车上递出,插入了清军头目标的下腹,那名清军头目腹部鲜血喷涌而出,脸上痛苦的缩成了一团,手指着车上出来的人影:“你……你们……”没等他说完,砰然一声倒在地上。   周围的清军惊愕的张大嘴,没等他们从惊愕中醒过来,无数的雨布掀开,马车上露出的全是人影,前面赶车的车把式也甩开鞭子,“驾”的一声,马车重新驶了起来,直接将拦路的木栅栏撞开,冲向城门。   “敌袭,敌袭。”门口的清军这才惊醒,拼命大喊。   可惜已经晚了,马车毫无阻碍的驶进了城门,车中的明军每人手持一支弩弓,随着嗡嗡的弓弦响动,城门口的清军象剌猬一样倒在血泊。 第256章 斩尽杀绝   这下变生腋节,城墙上的清军同样是目瞪口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刚才站在城门口等候检查,好象是范氏货行伙计之人,每人从附近的马车上抽出一把弩弓,嗡的一声向上发射,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到了城头,反应稍慢一点的清军没能躲避过去,身上被弩箭射穿,惨叫着倒在地上。   一些射空的羽箭直插进厚厚的墙砖中,只留下一截箭尾,发出嗡嗡的颤声,即使是清军中的神射手也看得一阵后怕,下面那些人手中的箭支如此厉害,单凭这一点,若是对射,他们占着高处也毫无胜算。   “快,快拦住他们。”城头的一名牛录气急败坏的道,虽然不知这些人的来路,可是他知道这些人绝不会是范氏货行的人,很有可能是明军所扮,可是明军不是还有山东吗,怎么可能相隔二千多里跑到这里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拦,怎么拦?剩下的清军面面相觑,下面守城的同伴已经全部身亡,城门大开,他们就是想在城上堵住城门口也要担心对方的弩箭,不过,在这名牛录的催促下,清军还是鼓起勇气,向城门方向集中。   “放!”一波波的弩箭将城门两侧和上方封死,城下,一辆辆马车正奔驰而入,伪装成范氏货行的马车有一百五十多辆,一辆马车上载有二十人,加着随同的人员,总共有三千多人参与了这场突袭,如今才刚刚十余辆马车进城,蔡德忠等人自然不能让清军有机会威胁到进城车辆的安全,宁愿多浪费箭支。   那名清军牛录还想努力一下将城门封住,只是已经进城的明军跳下了马车,在方大洪的带领上登上城头。   “射!”箭支如雨点般落到城头的清军身上,无数的清军倒了下去,很快,方大洪等人就将城头清空,那名清军牛录连同手下一百多人全部死于非命。   没有了城头清军的阻绕,下面的马车速度更是飞快的越过城门向前驶去,迅速抢占城中各个重要地方,凡是路上碰到之人,马上就是一顿箭雨,山海关中除了奴才婢女外,根本没有汉人,明军也不用区分是军队还是百姓,此时凡是走在路上之人都被视为夺城的阻碍,先杀了再说。   明军人数是清军数倍,又是突然袭击,许多清军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糊里糊涂死在明军弩箭下,原本明军准备突击不顺时使用的火器根本派不上用场。   尽管这次出征孙克咸和殷洪盛都备足了火器,不过,考虑到可能有一段长时间得不到补给,火器能节省就节省,何况突袭时使用火器太容易惊动全城的清军,能不用自然不用为好。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一支军队杀进城了。”一名戈什哈着急火燎的向甲喇额真叶赫春报告。   叶赫春眼睛睁圆的看着自己的戈什哈:“胡说八道什么,你吃错药了?”   皇上和皇父摄政王都还有京城,他这里怎么会有军队杀进城,对于戈什哈的话,叶赫春怎么也不相信。   “大人,奴才不敢欺骗大人,真的有一支军队杀入城中。”戈什哈见到叶赫春不相信,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   “好吧,就算有一支军队攻进城了,那本官问你,这支军队从哪里来,他们是什么人?”叶赫春好整以暇的问道。   那名戈什哈张大了嘴,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叶赫春更是得意,道:“小兔崽子,说吧,是谁让你编瞎话来骗本老爷,只要说出来,本老爷不怪你。”他还以为是哪个妻妾向他开玩笑才会令戈什哈来谎报军情。   “大人,确实有一只军队攻进城了。”戈什哈急得直跳脚。   “好,好,你有种,本老爷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有种的滋味。”叶赫春这次是真生气了,他眼睛打量了一下,从墙上摘下一根粗壮的马鞭,啪的一声狠狠打在报信的戈什哈身上,那名戈什哈背上迅速出现了一条血红的鞭迹。   “说吧,小兔崽子,到底是谁让你来骗本老爷。”   那名戈什哈挨了一鞭,痛得眼泪都要留下来,嘴里嗫嚅着,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叶赫春见到戈什哈还不说,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鞭子又毫不留情的抽下。   “杀!”大街上的喊杀声终于传到了叶赫春府上,几名仆役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带着哭喊:“老爷,不好了,有人杀进城了,快逃吧。”   叶赫春呆了呆,将手中的鞭子丢下,不敢相信的问道:“真有人杀进城?”   “真的,老爷,来的是汉狗,他们坐在马车中,见人就用弩弓攒射,若非奴才们逃得快,已经见不到老爷了。”   叶赫春有点歉意的看着被打得半死,躺在地上已经起不来的戈什哈一眼,随即抛之脑后:“快,快,传令迎敌。”   “呜、呜。”的声音响起,牛角吹了起来,其余分散在家中或者另一面城墙上的清军才意识到城中有敌人入侵,他们并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有多少人,只是依照牛角的信号向甲喇额真叶赫春府集中,可惜,他们的集中只是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当叶赫春带着自己的戈什哈想冲出去指挥战斗时,他发现,自己的府第已经被包围,外面是密密麻麻穿着红色军服的军队,这不是明军吗,叶赫春不死心的问道:“你们是那一族的人马,这里是大清的地盘,还不速速退去,否则大清铁骑一起,你们将面临灭族之危。”   外面军队的回答让叶赫春的心彻底坠到谷底:“我们是大明军队,投降或者死。”   投降,叶赫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虽然不知明军为何来到这里,可是叶赫春与明军作战十几年,根本瞧不起明军的战力,他转身更逃,只要逃到府中,他相信凭借着府墙,至少可以守到部下增援。   “射!”见到叶赫春要逃,明军自然不客气,雨点般的箭支落下,叶赫春连人带马被剌成了剌猬。   东门守城的牛录听到牛角声,终于感到不对劲,他登上城楼向城中俯看,一看之下顿时呆了,穿着红色军服的军队已经占据山海关七八成的地方,眼下正在往东门方向而来,他打了一个冷颤,山海关已经完了,绝非他一百多名手下能够挽回,他飞快的爬下城楼,向左右命令道:“快,把城门打开,所有人跟我走。”   左右愣了一下,一人提醒道:“大人,军令不是这样。”   “现在是听我命令,快,打开城门,所有人跟我走。”牛录气急的道。   “是,大人。”   左右不再争执,喳喳声中,大门开始缓缓打开,城门刚刚开启,牛录大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一夹马肚,飞快出了城池。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山海关竟然被一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占领了,自己要赶快通知附近的兵马,将山海关夺回来,否则后果……牛录不敢想下去。   “咴律律。”就在这名牛录胡思乱想之时,他的爱马突然大叫起来,接着砰然倒地,将他摔到地上,这名牛录尚算幸运,虽然被摔得浑身散架似的难受,只是既没有摔断脖子,也没有断手断脚,他可以清晰的听到后面自己部下摔在地上的声音,甚至清楚的听到一名部下脖子折断的声音。   他来不及在脑中替部下悲哀,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中了绊马索,牛录伏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他知道,若是一动,说不定就有一支兵器突然插到他身体里,眼下只能装死,看能不能找机会再逃。   “什么人?”这是他后面部下的喝声,这些人隔得远了一些,及时止住马匹,并没有被绊马索拦倒。   “咻!咻!咻!”无数的箭支飞舞声,接着就是他的部下惨叫声,听到这些惨叫声,牛录心痛无比,满人还保留着许多奴隶时期的制度,牛录基本视本牛录的男丁为自己私产,死一人,他的实力就少一分,只是越如此,他就越不敢动,心中疑感万分,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通为何东西两门会同时出现敌人。   箭支破空声停了下来,他的部下也停止了惨叫,估计已经没有活人了,牛录心中一片惨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就听见有人用汉语道:“把所有人脑袋都割下。”   “是。”   牛录听得心中一片冰凉,这帮人好狠,杀人还不够,还要砍人脑袋,听到“噗,噗。”声就在自己不远处响起,马上就要割到自己了,牛录再也无法装下去,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杀!”三支长枪一起向他刺来,牛录勉强避开二支,第三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卟。”牛录听到长枪扎进自己的肚子的声音,他睁大着眼睛向前瞧去,他面前晃动着无数的红色军衣:果然和城中之人是一伙,他们是怎样同时出现在东西两门?“扑通。”一声,他带着这个疑问倒在地上,再也无法思考。 第257章 僵持   天黑之后,整个山海关的清军全部肃清,入城的明军展开了血腥的一面,城中除数百名被满人充当奴仆、婢女的汉人外,其余人全部被处死,这座天下第一关在经过满人五年的统治后,重新回到了大明手中。   第二天,当附近的小贩,普通百姓挑着菜、肉、鱼等普通生活用品进城后才愕然的发现山海关换了主人,只是退缩也来不及,当他们忐忑不安的进城后不久,所有人都变得兴高彩烈起来,他们所挑的东西都被明军高出以前市价二成收购,尤其是疏菜,更是越多越好,捏着手中比以前多出二成的银钱,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这些附近的菜贩是关宁集团搬迁后因为种种原因留下之人,大部分属于老弱病残,大明与满人在关外交战数十年,他们每家都有人死在满人手中,只是吴三桂自引清兵入关,他们与满人的血仇不得不压下,为了生活,还不得不种出各种菜疏买给满人,只是却不代表他们会忘记与满人的仇恨。   如今大明军队重新回来了,一出手就将这些满人全部剿灭,而且买卖公平,比满人更高的价格收购他们的疏菜,对于他们来说,是双喜临门,唯一不便的是村里村外的道路都有军队把守,除了进城方向,其余地方一律不准去,未免有点给人监视约束的感觉。   不过这些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时代本来就闭塞,大部分人一辈子到过最远的城池就是附近的山海关,甚至有一些人连村子也很少出过,明军的行为只是刚开始让他们有一点不习惯,几天之后,大家都已习惯起来了。   天津,双方大军已经对峙五天了,整个天津外围数十里,密密麻麻全是军队的营帐,按照双方各自宣称的人马,足有百万大军将在这里决战。   对于王福来讲,多尔衮愿意在天津与大明决战,当然是最好不过,天津靠着大海,自己完全不用为后勤操心,仅此一项就可以抵十万大军,多尔衮选择在天津作战也有自己的考虑,天津离北京才二百里,同样有利于他们的后勤供应,而且天津地形虽然复杂,山地、丘陵、平原、洼地、滩涂都有,不过天津城经过四年的经营,足可以比得上任何一座坚城,城外开阔处又适合骑兵攻击,这无疑是一个好战场。   这场战争将彻底决定中原归属,胜则有可能一统中原,败则可能最终连自己的性命也要丢掉,尤其是满人,更是可能有灭族之危,这是一场谁也输不起的战争,无论是王福还是多尔衮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开始的战争无疑极为烦闷,双方只是派出小股部队试探,各自寻找对方的弱点,清军背靠坚城,毫无弱点可言,明军虽然无坚城可靠,可是挖沟掘壕,很快就把营盘修得如铁桶一般。   开始清军还能沾点便宜,可是后来几次清军就攻击营盘都吃了一个闷亏,多尔衮只得放弃偷袭营盘的打算,每天只是出动小股部队与明军交战,双方人数最多的一次交战也不过万人,这次交战,明军发挥出火器的优势,数百门火炮一起开火,数轮就将清军的一万人马炸得死伤惨重,从此多尔衮再也不敢出动大部队,每日的战争规模维持在千人以下,双方互有损伤,不过,总的来说,清军的死伤是明军的数倍,只是清军死伤的大部分是绿营兵,满人也并不在意。   转眼间,这种僵持的状态就过了一月之久,天气变得炎热起来,这对满人来说无疑是不好的消息,满人耐寒不耐热,而且战马在热天不能久乘,否则很容易倒毙,满人的出动变得更少,只出动部份绿营兵应付明军的骚扰。   战争打成这样,对于王福来说是比较满意的,他自认自己最多是中人之资,并不是什么天生将才,虽然组建参谋部,可以时时得到参谋部的提醒,只是与那些在战场上浸泡了一辈子的名将还是有很大差距。   与左良玉的大战,实属自己先知先觉,又加上左良玉突然身死,才取得了胜利,事实上自己根本没有参战,只是稳定了人心;而与多铎的一战,却是由于多铎太过轻敌大意,在不知火器威力情况下冒然与自己死磕,刚好让火器发挥出最大的长途,不过,这场战争的胜利也还要归功于黄得功的大军及时赶来,这才取得彻底胜利。   反观多尔衮一生的战斗远比王福要精彩的多,一六二八年,多尔衮年仅十五岁,初次随皇太极出征蒙古察哈尔多罗特部,立下战功,皇太极赐予墨尔根岱青的称号,他的兄长阿济格因为恃勇傲物被皇太极废黜了旗主,多尔衮继任固山贝勒。   十六岁,皇太极率军攻明,多尔衮在汉儿庄、遵化、北京广渠门诸役中奋勇当先,斩获甚众,一年半后,他又参加了大凌河之役,攻克坚城的功劳也有他一份。天聪八年(1634),皇太极再度攻明,多尔衮三兄弟入龙门口,在山西掳掠,取台堡、杀人民更多,俘获生畜无数。   天聪九年,二十二岁的多尔衮得到独立领军的机会,深入漠北千里,逼降林丹汗之妻囊囊太后及琐诺木台吉,又趁大雾包围林丹汗之子额哲所部,使人劝其归顺,双方盟誓而回。这一次出征,多尔衮不费一刀一枪,出色地完成皇太极的使命。更具重大意义的是,多尔衮从苏泰太后那儿得到了遗失二百余年的元朝传国玉玺。   二十三岁,多尔衮率军进攻朝鲜王子、王妃及众大臣所居之江华岛,一方面竭力劝降,一方面“戢其军兵,无得杀戮”。对投降的朝鲜国王“嫔宫以下,颇极礼待”。这使朝鲜君臣放弃继续抵抗,满清得以巩固后方。   以后多尔衮又数次率师攻明,均获辉煌战绩,当然,最有名的一战还是一片石一战,多尔衮先假意接受吴三桂借兵的请求,然后以吴三桂的兵力为前驱与李自成交战,结果趁双方交战筋疲力尽之时一举杀出,将李自成打得大败而回,中原形势一下子变得翻天覆地。   对于这样一个人,王福一点也不敢大意,大明的火器已经不再是秘密,从多尔衮这些天来的谨慎来看,他绝不会犯多铎的错误,王福也只能努力使自己不犯错,如果这场战事能继续拖下去最好,以大明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支持一场长期的战争,最终凭借国力获胜,这对多尔衮来说,恐怕是一场灾难。   军营中的炊烟袅袅升起,又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从地势看,明军处在下方,可是海风经常会把明军的饭香吹到清军大营中,闻中空气中的鱼肉香味,许多清军都忍不住口水直流。   为了让士兵在对持当中一直保持高昂的士气,王福对于军中的伙食抓得极紧,不但命船队带来各种疏菜种子,直接在军营四周洒下,夏天的疏菜长得极快,有些疏菜只需要半个月的生长期就可以吃,而且还命令船只运来活猪,活羊在军中宰杀,新鲜的海鱼更是源源不断。   “他妈的,这些明逆吃得真好。”一些清军忍不住喃喃的道。   与明军一日三餐,有鱼有肉相比,清军只能吃两顿,满人,蒙古人可以隔一天吃上一顿肉,而绿营兵,朝鲜兵则一月也见不到腥味,每天只有四个大窝头,勉强可以吃饱,有一点菜叶就算改善伙食,绿营兵不是没有想过在营地四周种地,只是疏菜刚一发芽就被满人老爷的马吃得精光,绿营兵是敢怒不敢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开始时,闻到明军军营里飘出的鱼肉香味,许多绿营兵气不平,他们仗着自己在河流上游,不停的往河里拉屎撒尿,并把马粪扔到河里,企图污染河水,让明军吃屎喝尿,可惜,流经天津的河流众多,除了永定、北运两条河流是经清军营地而过再流到下游外,还有南运河、海河、子牙河等河流,这些河流的上方不在清军营地,明军转而从这几条河中取水,而永定、北运两条河中的肥水刚好用来浇灌菜地,让清军哭笑不得,只得停止这种无聊的举动。   “谁让人家有大船,可以不停的运来。”一名绿营兵酸溜溜的接道。   明军停在海面上的船只铺天遮日,每天都从船上御下海量的物资,清军只要站在天津城头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有船又怎样,若不是大明富有,皇帝又爱兵如子,明军又怎能有这样好的伙食,如果我能天天这样吃,哪怕就是战死也愿意。”   “找死,这样的话也敢说,你真的不要命了。”   被同伴一提醒,刚才失言的绿营兵脸色唆的一下子发白,连忙朝四周看了一下,哀求道:“各位兄弟,刚才小弟口不择言,各位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如何?”   各人没有犹豫的点了一下头,那名绿营兵才松了一口气,一时谁也不敢接话,顿时安静下来。 第258章 攻心   多尔衮站在城墙上,默默的看着明军军营升起来的炊烟,他的脸色比起一个多月前来好了许多,虽然还很清瘦,只是脸上有红润之色,也不会动不动就咳嗽,走路呼呼生风,皇父摄政王恢复了健康,对于清军的文臣武将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喜事,至于一般的士兵,他们根本不知道大清的皇父摄政王生过重病。   城墙离明军大营差不多有二十里了,从这里当然闻不到明军饭菜的香味,对于明军的伙食,多尔衮初次听到部下回报时还以为部下说谎,哪有可能普通士兵也能每天大鱼大肉的道理,为止,他还数次到前线视察过,也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鱼肉香时才相信了部下所言。   当时多尔衮大为震惊,他这才体会到南明的国力是何等强盛,内心甚至为之动摇,自己选择在天津与明军作战是不是错了,不过,多尔衮马上从这种失败中的负面情绪中摆脱出来,父汗起兵时,比起大明来说实力相差更是悬殊,父汗却能屡次战胜优势的明军,假如单凭国力强就能获胜的话,就没有现在的大清了。   比起父兄两代来,自己现在无疑要强盛许多,明朝一向国强军弱,他们的国力不能完全转化成军力,南明的国力越强,等到满人占领中原后,满人的日子就过得越好,可是面对铁桶一样的明军,要想击败却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希福,现在我军的军粮尚可以维持多久?”   “回皇父摄政王,还可以维持半月左右。”希福回道。军粮一直是军队最重要的物资,只是军需官的地位却不高,希福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负参赞督运粮草,可见多尔衮对于粮草的重视。   “半个月。”多尔衮不由叹了一声,半个月的时间不可能就找到机会将明军击溃,必需抓紧时间将第二批粮草运过来,否则到时大军就要不战而溃,想想明军可以大鱼大肉,自己却只有半个月的军粮,这种实力的差距让多尔衮感受更深:“马上催促京城运输军粮过来。”   “遵令,皇父摄政王放心,第二批军粮十天内就可以运到,至于第三批军粮,等到收割夏粮后,到时朝廷每亩多收一斗,军粮维持三个月没有问题。”   多尔衮点了点头,他不去想朝廷若是多收一斗,有多少人因此会食不裹腹,“汉人用镰刀收割庄稼,我们用刀剑收割庄稼。”这是父亲从小灌输给他的信念,可是单用刀剑收割庄稼也并非稳妥,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汉人并非没有忠臣良将,纵观历史,那些想用刀剑一直收割汉人庄稼的民族都已烟消云散了,唯有汉人还留在这片土地上。   他是睿亲王,大清独一无二的睿亲王,不会满足于用刀剑来收割庄稼,而是要给满人找到永远的铁杆庄稼,三个月,有三个月的时间,自己一定可以将下面的伪明皇帝击败,多尔衮重新充满了信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一名戈什哈手中捏着一封火漆封住的书信来到多尔衮身后,道:“报,皇父摄政王,京城发来紧急书信。”   听到有紧急书信,随着多尔衮身边的舒克萨哈、希福、遏必隆等人都紧张起来,皇上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已经数次流露出对多尔衮的不满,如今皇父摄政王领兵在外,千万不能乱。   多尔衮淡然的接过书信,他不相信京城会有什么事对他有威胁,福临虽然几次对他无礼,他只当成小孩子的叛逆而已,就算这个小孩子对自己当真不满,以皇太后的智慧,哪怕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在这个时候也断然不会扯自己的后腿。   不过,将信看完,多尔衮的脸色还是变了数变,半响,脸色才恢复正常,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明军攻占山海关的事还是泄露了,泄露的原因很简单,在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占领山海关十余日后,真正的范氏货行的商队来到了山海关,随同范氏货行同行的还有一队押解犯人到满州的旗兵,明军将范代货行的伙计,保镖一网成擒后,却逃到了同行的两名旗兵,这两名旗兵逃出来之后,以最快速度向上报告。   这封信正是皇太后大玉儿写给多尔衮的密信,信中告诉多尔衮,她已经将两名报信的旗兵控制,其余得到消息之人也下达了封口令,大清何去何从,需要他多尔衮拿主意。   山海关,山海关,多尔衮脸中飞快的转着念头,心中怒气渐起,哼,这伪明皇帝布置够深远,只是难道自己一定会败么,打败了眼前的伪明皇帝,山海关的明军又有何作用?   “皇父摄政王,不知京城有何紧急军事?”一名将领忍不住发问道。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多尔衮将密信收起,从容的道,他不由又感谢起大玉儿来,若是没有大玉儿遮掩,京城恐怕已经闹翻天了,不过,山海关丢失的消息迟早会传出,自己又该怎样应对才会对军心影响最小。   众人半信半疑,从刚才多尔衮的表情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可是多尔衮不说,大家谁也不能逼皇父摄政王说。   明军大营内,王福拿到殷洪盛,孙克咸发来的军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海上行船不比快马,要受到风力的影响,因此虽然殷洪盛,孙克咸两人攻下山海关第二日就发出军报,王福与多尔衮收到军报的时间差不多却相等。   原先因为不知自己大军北上后清军会作何反应,怕满人逃跑才急忙命孙、殷两人攻占山海关,没想到满人非但没有逃跑,还在天津与自己决战,早知如此的话,在济南城也不用耽搁这么长的时间,这步棋看似毫无用处,其实用处更大,若是现在将消息传给清军阵营,不知清军会慌乱成何种模样。   “来人,将靖国侯和阎爱卿召来。”   “遵旨。”   田成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两匹快马驶出,半响之后,又是两匹快马驶回,阎应元和黄得功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跳下马来,相视一笑,走进皇帝的御帐,朝中间的皇帝拱了拱手:“臣等参见皇上。”   “嗯,两位爱卿免礼,这是朕刚刚收到的一份军报,你们看一下吧。”   黄得功首先接过军报,快速看完,马上道:“太好了,山海关拿下,鞑子与满洲只能通过蒙古草原联系,若是传了出去,鞑子肯定会军心动摇。”   阎应元也快速看完,颔然点头,自古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是军心动摇,则很容易失败:“皇上,微臣以为,可以将此事大势张扬,让清军人尽皆知。”   “朕也是如此认为,既然我等君臣相合,那此事就这么定下吧,靖国公,朕将此事交与你负责,将这条消息抄录数百份,射入鞑子阵中。”   “微臣遵旨。”黄得功回道。   明军的营寨喳喳的打开,数百精骑从寨门冲了出来,旋风般的向清军阵地冲去,清军阵地一阵纷乱,这些天,明军很少主动出战,多是清军攻,明军守,应此清军虽然伤亡更惨,只是士气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不一会儿,清军阵地的纷乱就停止,也有一队数百人的精骑冲出,向明军迎了上去,其余阵地上的清军则纷纷站起身来,为自己的同伴加油。   眼看两军距离不远,前面的明军阵形突然一偏,避过冲出来的清军,向斜线跑去,清军扑了个空,为首的一名甲喇额真气得大骂明军胆小鬼,他怕明军缩回去,特意带了差不多人出战,没想到明军还是避而不战,只是他骂也无用,只能怒气冲冲的跟在后面吃土。   离清军营寨一段距离,数百名明军精骑一起弯弓搭箭,“咻、咻、咻。”声中,数百支利箭一起飞进清军营寨,只是全部射在空地,营中的清军对这队明军箭法大肆嘲笑起来,眼尖的清军却是咦的一声道:“箭上有纸。”   发现箭上有纸后,自然有人上前将箭支拨下,拿给识字之人念出来,拿纸条的人一念完,无论是念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是一阵晃忽,山海关已经给拿下了,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明狗一定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拿假消息来蒙骗我们。”一名满人牛录大声嚷道。   “对,明狗真是卑鄙,用这条假消息蒙骗我们。”其他人也纷纷附合起来。   “也末必是假的,我们在山海关没有多少人防守,明狗有大船,如果明狗派大船载兵偷袭的话,可能真的将山海关丢了。”另有人小心的道。   “是谁,是谁胡说八道?”先前的牛录满脸通红的问道,脸上一幅吃人的表情。   没有人敢承认,只是刚才那个声音却象魔鬼一样深深的嵌在大家心里,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可是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济尔哈朗听到明军主动出击,正在前方巡察,看到一侧清军有点骚乱,连忙派戈什哈了解情况,当戈什哈将一张纸条拿给济尔哈朗,他匆匆看了一遍,顿时又惊又怒,连忙下令:“快,收缴所有纸条,严禁任何人谈论此事。” 第259章 雨中杀机势   郑亲王济尔哈朗虽然和多尔衮不对付,许多时候意见相左,不过,在对外的战争上两人利益无疑是一致,多尔衮也放心将前军交给济尔哈朗指挥,济尔哈朗并没有辜负多尔衮的期望,将近一个月与明军的对峙中,虽然没有取得进展,可是也没有吃什么亏,面对火器众多的明军已经算难得,就算换了多尔衮自己亲自到前面领军,估计也只能作到这个地步。   济尔哈朗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是明军并非出动一次,他这边刚则收缴完数百份纸条,另一边又有数百名明军将纸条射入清军营地,济尔哈朗缴不胜缴,只得严令前线各军一律不得观看传播明军射进来的纸条,只是越严令,士兵对纸条的内容就越好奇,半天时间不到,纸条的内容就在前军数万人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济尔哈朗心中对山海关被明军所占之事也是半信半疑,他只得派人向多尔衮报告,并求证此事的真假。   多尔衮正在考虑怎样才能将山海关失守之事将京城的影响减到最小,接到济尔哈郎的信使报告,顿时脸色阴沉,他没有想到京城还没事,倒是自己这里先出事,不过,此事也怪不得济尔哈朗,他就是想发火也无处可发,一时之间,多尔衮只觉得头大如斗。   “报,皇父摄政王,敬谨庄亲王尼堪、衍禧郡王罗洛宏、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大学士希福、宁完我、刚林、正白旗梅勒章京英俄尔岱、镶黄旗梅勒章京遏必隆、正黄旗梅勒章京喀兰图……一同谨见。”一名戈什哈进来向多尔衮禀道。   好家伙,听这一连串的名字和头衔,这次军中的高级将军和官员基本都到了,多尔衮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他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平静起来:“让他们进来吧。”   “是。”   戈什哈下去不久,一群人马上涌了进来,带头的正是敬谨庄亲王尼堪,尼堪是努尔哈赤曾立的太子诸英三子;衍禧郡王罗洛宏是礼亲王代善长孙,岳托之子;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也是代善孙,勒克德浑之子;除了这三人,属于清朝皇室宗亲之人还有十几人,多是第三,第四代人物,显得非常年轻。   对明军的两次失利,不但让满人实力大降,而且宗室子弟也死伤惨重,多铎的大败,让满人丢掉了二个亲王、三个郡王,山东失败,又使得清廷宗内之中的数名后起之秀如满达海、岳乐、博洛等人或擒或死,多尔衮出征时,深感手中无人可用,只能将这些年轻的宗室子弟提拨起来。   “参见皇父摄政王。”尽管各人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这些年多尔衮威权日重,众人还是不敢忘记礼节。   “都免礼吧。”   “皇父摄政王,本王听说明狗将山海关占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行礼完比,衍禧郡王罗洛宏急忙问了出来。   其余人屏气凝神,一脸紧张的看着多尔衮,多尔衮点了点头:“不错,本王中午才刚刚收到京城传来的急信,正想找个时间告诉大家,没想到大家都先知道了。”   多尔衮直接承认此事,众人倒是不好攻击多尔衮什么,只是忍不住一阵哗然,刚才心中还是半信半疑,以为是明军说谎,没想到如今得到证实。   “皇父摄政王,咱们打回去吧,明狗既然攻击了山海关,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攻击中满州?”   这么一说,众人显得更乱,山海关落到明狗手里了,谁知道满州会不会出问题。   “满洲是我们的根,咱们不能把根断了。”   “阿玛,我阿玛还在满洲呢。”   “我额娘也在满洲。”   “皇父摄政王,下令吧,奴才愿为前锋,将占据山海关的明狗消灭。”   “奴才也愿意为前锋。”   ……   “咳,咳。”两声轻轻的咳嗽传出,刚才还大叫大嚷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多尔衮横扫了众人凌厉的一眼:“慌什么,伪明数十万大军就在前面,他们正在等待本王犯错,一着不慎,我大清就要陷入万劫不复当中,你们一个个顾着家人,难道就不用脑子想一想,若是去攻山海关,导致眼下的战事大溃,攻占一个山海关又有何用……”   众人被多尔衮的疾言厉色骂得脸红耳赤,不敢抬头,半响尼堪才忍不住问道:“皇父摄政王,那怎么办?”   “什么也不用办,眼下只有等,只要打败了天津城下的伪明军,伪明占了山海关又如何,至于诸位但心伪明会占领满州,大家根本不用担心,伪明哪来那么多的军队,充其量也是一只偏师,有礼亲王守着满州,大家又有何担心。”   满洲兵力虽然少,大部分却是还末脱野性的野人女真,算得上真正的精锐,礼亲王又征战一生,经验丰富,多尔衮所说的并非毫无道理,听到多尔衮如此说,总算打清了一部分人的疑虑,只是要想完全打消却是不可能,罗洛宏嗫懦了一下道:“禀皇父摄政王,此事已经引起了军中一些奴才们的不安,该如何处理,还请皇父摄政王示下。”   “各位回去可以告诉他们,这是伪明的诡计,山海关仍在我们手中,凡军中传播谣言者,一律斩无赦。”多尔衮森然的道。   对于这些上层将领,多尔衮知道要瞒也瞒不住,纵使他是皇父摄政王也不可能阻止得了这些人与京城联系,至于普通士兵,他们的消息来源单一,只要咬定是明军诡计,大部分人都会相信,这也是暂时没有办法的办法。   “啊。”罗洛宏顿时张口结舌,没想到摄政王会采用这种方法,只是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却是无法反驳。   多尔衮不理会罗洛宏的惊讶,转向进来的各人:“诸位,还有何事?”   众人一起摇头,多尔衮整了整脸色:“既然各位无事,那本王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家。”   “请皇父摄政王吩咐。”各人异口同声的道。   “本王明天要回京一场,数日后才能回来,军中之事就暂且托付给各位了。”   众人大吃一惊,摄政王竟然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回京,不过,想一想就释然,若是山海关被明军攻占的事传了出去,京城恐怕会比军营更乱,一旦京城乱了,军营的抵赖之举就会失效。   “遵令。”   眼下战事波澜不惊,而且从天津到京城快马不需要半天路程,多尔衮要回京处理此事,众人也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故没有人相劝。   多尔衮道:“既然没有其他事,各位告退吧。”   各人行礼之后,依次告退,只是多尔衮留下了希福、刚林、宁完我、尼堪四人在府中,谁也不知道多尔衮吩咐四人一些什么事,只是四人出府后,脸上都有一些凝重之色。   第二天,多尔衮只带了自己的随身戈什哈,风尘仆仆的奔向京城,而清军士兵得到军官们的避谣后,虽然少部分人还存疑虑,不过大部分人都相信是明军造遥,军心也迅速平定下来。   明军又向清军营寨中射出几波带纸条的长箭,看到清军毫无反应,只得作罢,战事又陷入了波澜不惊当中。   雨浠浠滴滴的下着,眨眼间,双方的对峙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现在已经进入弘光五年的七月,夏天的雨水说来就来,六月时,虽然天气睛雨无常,只是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场大雨下来,即使将地面浇得湿透,第二天太阳一晒,地面基本上变得干枯一片,对于双方的交战毫无影响。   只是进入七月后,天气却陡变,整个北方一带竟然下起了绵绵数日的雨水,虽然雨水看上去不大,可是也架不住下得久,整个地面已经泡得松软,人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马蹄更是不用说,这种情况下,双方索性停止试探,除了彼此的斥候外,基本上躲在营帐中休息。   王福负手站在营帐内,看着营帐外面的雨水,脸上一片平静,这样的雨水对明军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雨水对明军影响不小,昨天有数座建在低处的粮仓进水,损失了数千石大米,不过,这点损失对明军来说如九牛一毛,细算一下,包括民夫在内,军营中有二十多万张口,加上牲畜又将近五万口,每天光是消耗的粮食就达三十多万斤,草料十万余束,昨天的损失也不过是明军一日所耗而已,如今大军所需要粮草可供三月有余。   当然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更多的粮仓遭到洪水浸泡,只能冒雨将粮仓,弹药搬迁到地势更高的地方。   反观多尔衮就不会有这样的烦忧,他们后方有坚城,多少粮食也不会有浸水之扰,不过,多尔衮的粮食恐怕不多了吧,锦衣卫损失了数个探子才传回来一份情报,一支运粮队竟然冒雨从京城出发,以一日二十里左右的速度向天津出发。   等等,王福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 第260章 机会与陷井   清军的运粮队冒雨出发,说明了多尔衮缺粮,若是能够劫了这批粮草,即使清军京城还有存粮,能够及时运过来,对于一直缺粮的满清恐怕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打仗必劫粮,只是大明的粮草都是从海上运过来,清军根本没有海船,只能徒呼奈何,而清军离后方只有二百余里,若是平时睛天时,天津城头至少可以看清方圆数十里的动静,加上清军侦骑不断,明军一出营就会被发觉,根本无法劫粮,双方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可如今雨势连绵,即使是面对面,能见度也不过数十步,这就给了明军劫粮的可能,王福越想越兴奋,正要让内侍传召时,已经看到远处一名黑影正在向自己的营帐走来,他顿时停止内侍传召的想法,猜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   阎应元?黄得功?钱谦益……不过,等来人到了自己身边,王福才发现自己竟然全部猜错,来人竟然是高杰。   看到皇帝就站在御帐里看着自己,高杰连忙在雨中抱拳行礼:“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爱卿免礼,快进帐吧。”   “谢皇上。”高杰迈进营内,小心翼翼的解下身上的蓑衣,防止雨水溅到皇帝身上,他的蓑衣刚刚脱下,自有内侍接过,挂到了一旁。   “高爱卿……”   “皇上……”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话,高杰脸上微微一红,连忙作出倾听状,王福微微一笑,磨了高杰五年,这个昔日以凶暴和桀骜不驯的翻山鹞子终于磨平了锐角,也知道了敬畏。   “高爱卿有事先说吧。”   “是,微臣今日得到一条讯息,想到了一条好主意要向皇上汇报,微臣以为……”   “等一下。”王福将高杰的话打断,高杰只好将下面的话咽回去,愕然的抬头望着皇帝,王福轻松笑道:“朕也有一个好主意,爱卿不妨和朕一起用笔写下来如何?”   高杰这才释然,心中暗暗称奇:“微臣遵旨。”   内侍将两份上好的宣纸拿出来放在两张案几上,磨好墨汁,将笔分别递到皇帝和高杰手中,王福拿起笔,嗖嗖写了两字,高杰也不怠慢,很快放下毛笔,王福吩咐道:“把高爱卿所写的拿过来,把朕写的给高爱卿拿过去。”   “是。”田成先将高杰所写的字交到皇帝手上,王福扫了一眼就已看清,上面写了四个字:“派兵劫粮。”此时高杰也看清了皇帝所写的字,皇帝只写了两个字:“劫粮。”   “皇上英明,微臣佩服之极。”高杰诚心诚意的道,他看到那份情报,马上就想到了劫粮的可能性,这可是他行军打仗近二十年的经验,没想到皇帝也想到了。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此番劫粮,危险颇大,朕又该派何人前往?”对于高杰的恭维,王福有自知之明,他得到清军冒雨运粮的消息已经一天,刚刚才想到劫粮,高杰却是才得到消息不久,孰高孰低不言而异。   高杰张了张嘴,他被闲置了五年,自然想得到这次机会,才会匆匆赶来,只是不知皇帝心意,却不好冒然开口,一时之间颇有一点抓耳挠腮之势。   王福看得暗暗好笑,高杰若不是桀骜不驯,实在是一名勇将,如今自己训练出十万羽林卫,不用再担心武将会势大难制,这个高杰应当到了放出去的时候,王福正要下令时,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名侍卫禀道:“皇上,靖国公、定北伯求见。”   今天实在是热闹,王福忍不住咦了一声,看着案几上高杰所写的宣纸若有所思:“传。”   “是。”田成扬着嗓子:“宣靖国公、定北伯觐见。”   田成的嗓子刚刚落下,黄得功、阎应元两人也是一身蓑衣的走了进来,向皇帝行礼。   “两位爱卿免礼。”   “谢皇上。”两人同样解下蓑衣,黄得功先道:“皇上,臣和定北伯有一事要向皇上容禀,鞑子冒雨运输军粮,军中存粮必定不多,臣和定北伯都以为,可以趁此时机将鞑子粮草劫走,如此一来,我军可以稳获胜卷。”   王福大笑起来,高杰脸上也忍不住露笑意,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有点莫明其妙,黄得功忍不住道:“皇上,微臣所言不知有何不妥?”   “诺,田成,将刚才朕与高爱卿所写拿给黄、阎两位爱卿看看。”   “奴婢遵旨。”田成也忍着笑意,将两份宣纸分别放到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手中,看到纸上写的字,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都有一点傻眼,原来自己两人竟然来晚了一步。   王福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重新皱起了眉头,大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皇帝,不知皇帝的脸色为何会如此凝重?   “皇上,不知有何不妥。”   “既然朕和诸位爱卿都能想到劫粮,以多尔衮的智慧不会想不到,会不会是多尔衮故意使诈?”   “这……”皇帝一提,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若是睛天,从京城的粮食四天左右就可以到达天津,难道鞑子真会如此缺粮,需要在雨天运输的地步。要知道,雨天运输,不但速度会慢上一倍不止,损耗更是一个大数。   劫粮,众人光想到这是一个机会,没想到有可能这是一个陷井,雨天马跑不块,能见度低,这是鞑子的一个弱点,可是明军也有弱点,枪管一旦进水,火枪就会成为废物,就算有枪帽可以在开始时保证不进水,一旦战斗起来,多开上数枪后,枪管进水是必然的,明军的火枪无法保持长时间射击,手雷倒是不受影响。   派不派兵劫粮?派兵可能被清军埋伏,导致一次败仗,不派,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等天色一睛,说不定又是数个月的对峙,虽然说长期对峙对大明有利,只是兵凶战危,时间长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产生,至少除了清军,大明还要保持对大顺军和大西军的压力。   王福踱着脚步,迟迟不能作出决定,黄得功、阎应元两人低着头,沉思不已,高杰脸上却是一片挣扎,最后跪了下来:“启禀皇上,微臣愿意一试。”   “爱卿快请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王福已经打退堂鼓出,多尔衮缺粮也好,不缺粮也好,自己反正只要紧守营帐,一直和多尔衮对峙下去,先受不了的一定是多尔衮,又何必冒险。   “回皇上,若是皇上不答应微臣的请求,微臣宁愿一跪不起。”高杰知道,从长计议根本就是否决之意,如果他不争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领军的机会。   “你……”王福脸上闪过一丝怒容,这个高杰,自己磨了他五年的性子,没想到骨子里的高傲依然没有磨去:“你可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多尔衮的一个陷井?”   “回皇上,微臣知道。”   “知道你还要闯,你不怕死,朕的士兵却不能任由你带进绝路。”   “皇上,是不是陷井,眼下只是猜测而已,不闯又如何知道?何况就算是真的陷井,狭路相逢勇者胜,微臣相信一定可以让多尔衮磕掉大牙,弄巧成拙,皇上,请相信微臣,微臣绝不会任由士兵送死。”高杰一遍说着,一遍咚咚的磕着头,王福的御帐内地上先铺了一层木板,木板上又盖着地毯,高杰的颔头虽然磕在地毯上,还是很快变红起来。   王福看得心中一软,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信心永远是摆在第一位,一个将领如果没有信心,哪怕再有才华也会缩手缩手,这样一想,刚才的怒气大半消散。   “你需要多少人马?”   “回皇上,五千人足予。”   五千人,就算全军覆没也只是五千人而已,以大明现在的实力,少五千人构成不了什么影响,可是若赢了,等于一下之击中多尔衮的软肋,很可能提前数月就导致清军崩溃,这个生意做是不做?两种声音在王福的耳朵呐喊,做了吧,不过五千人而已,输无所谓,赢则是大赢,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行,那是五千条人命,可能一个决定就葬送。   “好吧,朕答应你,不过,朕不能将羽林卫给你,你只能从原先的老部下挑选。”说完,王福感到心中一松,忍不住想道,看来,自己还真是一个心硬之人,五千条人命,就这样让他们冒险。   “微臣遵旨。”高杰大喜,对于皇帝的要求毫不在意,虽然这几年他也在拼命学习使用火器,跟在皇帝身边也看了不少火器部队作战,只是毕竟没有经验,若是让他指挥一支全火器的羽林卫,他恐怕还会不适应,远没有挑以前的老部下顺手。   “嗯,朕给你五千全部步军,你们可以多带手雷,如果发现真是鞑子陷井,以士兵的性命为重,就是不战而退朕也不会怪罪。”   “微臣遵旨。”高杰大声回道,虽然高杰以前喜欢骑兵作战,可是这样的天气,骑兵比步兵还不方便,只能将骑兵舍弃。 第261章 运粮队   有了皇帝的旨意,高杰一刻也不愿耽搁,马上向皇帝告退,急着挑选出征的人选,望着高杰进入雨中的背影,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脸上又是欣慰,又是遗憾,遗憾的当然是这次任务被高杰抢了过去,欣慰的同样是如此,对于高杰这样一个猛将,若是闲置不用,实在是一个损失,如今高杰总算得到机会,只要这次立下功劳,以后就不愁没有机会。   说起来,黄得功与高杰本来有很深的过节,同为江北四镇时,高杰不止一次想过吞并黄得功的部下,甚至高杰还派自己部下悍将黑虎星偷袭黄得功,企图杀了黄得功,不过,那次却是高杰偷鸡不成蚀把米,黑虎星反而被黄得功所杀。   只是当年的江北四镇只剩下了两人,高杰又被闲置多年,黄得功的地位远超高杰,就是有多大的怨气也散了。   五千人排着整齐的队列,雨点打在各人的蓑衣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许多人眼中发酸,泪水象雨一样流下,却依然用自己模糊的双眼望着高杰骑在马上的身影。   高杰桀骜不驯,对待敌人凶残之极,即便是对待百姓也可以说暴烈,很符合他的绰号,翻山鹞子,只是有一个优点,护短,而且作战时往往身先士卒,所以常常胜多负少。   鹞子:体形比苍鹰稍小,多以鸟类为食,常在空中呈圈状飞翔,经常可以作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对于鸟类来讲,碰到鹞子比碰到苍鹰还要倒霉,苍鹰因为体形大,不便于林中飞行,只要躲到林中基本安全;可是鹞子却不存在这个问题,山地林间,河谷溪流,几乎没有鹞子不能去的地方,被鹞子盯上的鸟类要想活命,只有比鹞子飞得更快,更远,偏偏鹞子又以速度快,耐力久见长;几乎没有弱点。鹞子如此,翻山鹞子则是鹞子中极品,面对高耸入云的高山,只有最健壮的鹞子才能轻易翻过。   无论是作为流寇时与官军作战,还是招安后与流寇作战,高杰都发挥出翻山鹞子的特点,只要咬住一口就死缠烂打,轻易不退兵,直到敌人崩溃为止,对于这样个性鲜明的主帅,无疑会得到许多士兵的效忠,从流寇到官军,反过手来再打昔日的同伴,高杰部下都毫不动摇。   南明成立后,高杰作为从龙功臣,成为江北四镇,为了自己的家属安置,竟然要强攻扬州,这对于扬州附近的百姓来说是一场官兵如匪的灾难,对于朝廷来说大逆不道,只是对于高杰的部下来讲是无比风光和自豪之事,可惜从这次风光后不到数月,皇帝突然展示出强有力的手腕,四镇烟消云散,除了一个黄得功受到皇帝重用,其余三镇二死一闲,高杰成为了那个闲置之人。   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们的老上司终于得到重新启用,想起昔日无论是流寇还是官军时期的辉煌,他们又怎能不激动万分。   “大帅!”   “大帅!”   “大帅!”   ……   不知是谁先第一声喊起,接着其余人也跟着大喊起来,刹时间,整个队列大帅的喊声响成一片,各人耳中都充斥着大帅的喊声,风声,雨声都消失无踪,幸亏这是下雨天,否则虽然在营地中央,这场动静非惊动清军不可。   高杰只觉得眼角一酸,差点泪水也要落下,自己离开军队五年,没想到还会受到如此爱戴,回想自己以前所做之事,高杰却觉得羞愧,无论是身为流寇与官军作战,还是身为官军与流寇作战,杀来杀去都是杀自己人,唯有此次,他们要对付的是入侵中原的鞑子,此战过后,哪怕自己战死,也不枉这一生,他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很快,大帅的称呼变成了必胜的口号,声音丝毫未减,周围营帐中官兵默默的打量着中间的五千身影,虽然看不清面貌,可是他们的喊声却传进了耳中,许多人恨不得成为当中的一员。   “李元胤。”   “到。”   “陈甲。”   “到。”   ……   高杰叫着自己眼前熟悉人的名字,对于百户长以上的人一个不漏,甚至许多小兵的名字高杰也记得清清楚楚,高杰每喊到一个名字,名字的主人都是声音哽咽,恨不得立刻替高杰效死。   王福披着蓑衣,和一群侍卫也站在远处观看,他刚开始还担心高杰离开军队太久会对战阵陌生,如今看到高杰一现身,五千人如痴如狂的情景,王福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这五千人如能上下一心,即使多尔衮真的设下陷井,也会落得鸡飞蛋打。   好在高杰的老底子也就只能挑出这五六千人而已,若是人数太多,自己倒是要考虑是不是要让高杰重掌兵权,这次无论胜败,五千人恐怕都要折损不少,王福心中一惊,自己万不可变得象老朱家一样心胸狭窄。   “出发。”念过上百人的名字后,高杰挥动着手臂,五千人齐齐转身,踏着雨水,向营外走去,不久,消失在茫茫雨幕中,明军大营重新恢复平静,少五千人,对于数十万大军的军营来说,和没少人一个样。   雨终于停了下来,不过,天空中依然乌云滚滚,这样的天气随时都会再下雨,一条长长的官道上,无数黑点正在向前慢慢的挪动着,说是挪,实在是这些黑点和蚂蚁的速度也差不多,若是走近了看,才发现这些黑点是一辆辆装得满满的大车,每一辆大车前面都套着两匹壮牲口,而马车后面,则跟着稀稀疏疏的人影,有人肩上挑着沉重的担子,有人正在使劲的推着车辆,吃力的前行。   大车上,用各种油布盖得密密麻麻,分不清上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物品,不过,看地上的车印和后面推车人身上青筋暴起的情况来看,车上的物品无疑很重。   只负责推车之人都是年龄偏大或偏小之人,凡是年轻力壮的,不但要推车还有挑担,他们手中都裹着厚厚的茧子,年龄稍大脸上便是皱纹累累,长发用草绳扎着,许多人上身根本没穿衣服,只是下身裹着短裤,身材瘦弱,一看就是穷苦百姓出身。他们的肌肤上布满一串串的水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雨水。   队伍四周,隔不了多远就有一名牵着马的清军,也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他们除了不时吆喝一两声,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显然,在这样的雨天,即使是军队也会感到疲惫和士气低落。   这正是多尔衮的运粮队,在雨天行车肯定不能急,否则车子翻覆,不但耽搁时间,一车粮食至少要损失小半,这些贱民的命不值钱,粮食值钱,谁也不会拿粮食开玩笑。   负责这次粮草押运的是爱星阿,爱星阿是当初最早追随努尔哈赤起兵的扬古利的孙子,算得上是一员老将,运送粮草绝对是苦差事,平安运到没有什么功劳,失去粮食却是砍脑袋的大罪,何况是要在雨天运送粮草。   舒穆氏无疑对满清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惜舒穆氏录属于正黄旗,那就怪不得多尔衮打压,让爱星阿来做这次霉的差事,当然,理由也冠冕堂皇,爱星阿出身名门,对大清忠心耿耿,选爱星阿来押运粮草,正是对爱星阿的信任。   多尔衮确实缺粮了,他号称五十万兵马,实际上只有二十多万人,只是光战马就有十多万匹,一匹马顶三个人,按一人每天一斤粮算,多尔衮大军每天消耗的粮草高达六十余万斤,换成石则是三千二百石左右。   军营以前的存粮已经用光,就等着新粮上来,可是新粮只运了一次,有十万石左右新粮运到军营,十万石听起来很多,可是对多尔衮的大军来说,也不过三十天左右的消耗。   首批新粮运到军营十天左右就赶上下雨,也就是说多尔衮军中存粮也不过二十天左右,如果是睛天,当然好办,四天左右从京城的粮食就可以运到军营,可是一下雨就难办了,这雨绵绵不绝,谁也不知要下多久,如果下十天半月,军营中就有断粮之危,所以清军不得在雨天冒险运粮,不过,多尔衮也考虑到明军若是知道了,有可能出兵劫粮,为保万无一失,多尔衮不但让爱得阿带了一队五千人的大军护送,另外还暗中准备了一支一万人的大军游弋在十里外,如果明军真的来攻击运粮队,刚好两下合围,给明军一个教训。   整个队伍运粮队伍在官道上绵延十数里,趁着这段时间没有下雨,清军运粮队加快了一点速度,侦骑也开始在巡逻,一队队的斥候向四面散去。   一队清军斥候来到一个山坡上驻足四望,这个山坡离官道不过数百步的距离,从这个山坡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运粮队的大部分情况,这队清军四下察看了一遍,见没有发现问题,从山坡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别处。   就在这队清军走后不久,离刚才清军斥候站立不到七八步的地方,数个泥巴动了起来,几双乌溜溜的眼睛在泥巴下露了出来。 第262章 雨夜暗袭   这数双乌溜溜的眼睛无疑是属于高杰的斥候队,高杰只用了一日一夜的时间就带着队伍用双腿走了将近二百里的距离,若是睛天,大军一日一夜行进二百里不是难事,可是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二百里,若不是意志坚强之人,根本不可能。   行进二百里后,大军埋伏在一条清军必经之路的旁边,上名斥候则分散寻找清军运粮队的痕迹,这队五人小组的斥候只是二十队之一。   明军的各个斥候队都经过各种潜伏训练,要将自己藏起来简直太容易了,这两个月明军一直龟缩在大营,让清军上下都不免有些大意,心中并没有想过明军真的会偷袭。   “怎样,是不是真的运粮队,鞑子有多少人马?”   “不清楚,不过,人数看样子不多。”   几个声音嘀咕起来,整个运粮队长达十余里,他们伏在地上只能看到从眼前经过的一部分,自然无法计算出清军到达有多少人马,不过,单从护送的清军密度看,他们有护送清军不多的感觉。   爱星阿为人谨慎,为了粮草的安全,他宁愿不给明军教训也不愿明军当真打自己的主意,他甚至建议领着一万人马在暗中防护的尼堪改为公开护送,这样一来,即使明军真想劫粮,看到护送的人多也会打消主意,可惜尼堪以摄政王命令为由拒绝了爱星阿的建议,不然,这几名明军斥候看到的人数就会是现在的三倍。   不过,即使三倍人又如何,高杰闲置了五年才得到领兵的机会,不要说多尔衮只派了一万五千人护送,就是人数再翻一倍,高杰也不可能放弃机会,最多会更谨慎一点罢了。   一名挑着重担的中年汉子在路上摇晃了数下,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他肩上挑着的一只萝筐翻滚了一下,掉到水洼中,附近的民夫一惊,几人连忙放下担子,一人将倒在地上的中年汉子扶起,数人小心将倒在水洼中的萝筐扶起,虽然萝筐外包了油纸,不少白哗哗的大米还是漏了出来。   远处几名明军斥候看得清楚,互相点了点头,确定这支队伍运送的是真正的粮食后,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几人正想慢慢的退去,一人嘴里突然惊怒的道:“狗鞑子,简直没有人性。”   原来刚才倒在地上的那名中年汉子已经被两名清军拖到路边水沟旁,直接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刀,就将尸体踢进沟渠中,其余旁边观看到的民夫没有多大反应,显然是习以为常,只有刚才那名中年汉子倒地的地方数名民夫情绪激动,不过,几名清军挥舞了一下手中长刀,那几名民夫无奈退缩,重新挑起担子,整个队伍并没有耽搁,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民夫们连雨具也没有,又得不到热食,睡不到一宿干燥觉,白天,晚上都只能任由雨淋,虽然现在是夏天,依然免不了生病,从第二天开始就有一些民夫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下来,对此,押解的清军一律补上一刀丢到旁边的勾渠中,之所以要补上一刀,自然是清军担心民夫故意装病,这一路,已经倒下了数百民夫的尸骨。   虽然愤怒,这几名明军斥候头脑中却是非常清醒,眼下他们要做之事就是尽快返回向高杰报告,几人匍匐后退,最后一人还要负责清除痕迹,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几名斥候才爬进了一座密林,放心的从地上起身,各人打量着同伴全身的泥土,忍不住笑了笑。   “走。”说完这声,数人很快消失在林中。   离清军运粮队大约二十里的一处山林,五千明军正分散其中,一些人正拿出身上所带的干粮,就着雨水默默啃食,干粮有二种,一种是肉干,还有一种刚是用油炸过后的面条饼,基本上和后世的方便面差不多,每个人所带的干粮够七天所食,再多就没法带了。   也就是说,明军离开后勤,只有七天的作战时间,这个作战时间对于偷袭来说足够了,如果七天找不到偷袭的机会,清军的粮草已经运到大营。   五名黑影进入山林,马上被拦了下来:“口令。”   “野猪皮,回令。”   “老奴已死。”   “来的是什么人。”   “斥候营丙字十二小队。”   “进去吧。”   说完,刚才拦住入口之人让出道路,五条黑影从容而过,不一会儿,他们被带来高杰的身旁。丙字十二小队正是前面移动到离运粮队只有数百步远的山坡上观察清军的小队,伍长高鹏,跟随过高杰六年的老兵,此刻高鹏强忍激动道:“禀大帅,卑职已经查探鞑子的运粮队,他们就在离此二十里处。”   “二十里。”高杰急忙拿出一张地图查看,高鹏手指了指地图:“大帅,就在这里,离这里五里外有一个小村庄,卑职估计鞑子的运粮队走不过这个村庄,今晚必在此宿营。”   “嗯。”高杰点了点头:“你可确定,鞑子所运的是粮草,而不是虚假之物。”   “回大帅,卑职曾亲眼看到过掉出来的粮草,可以确实是鞑子运粮队,鞑子的护送人员不多,卑职只能估测在五六千人左右。”   “很好,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大帅。”高鹏行了一礼,带着四人下去。看到几人下去后,高杰忍不住赞道:“皇上英明,没想到我高杰手下的儿郎们随便一人就能将斥候工作做得如此仔细。”   李元胤、陈甲等副将都笑而不语,皇帝以前在军中推行识字教育时,他们这些将领都不理解,只是后来发现士兵识字后,各种训练都能做到事半功倍后,对于皇帝的这些政策才衷心佩服起来。   高鹏这队斥候回来不久,又有不少斥候队相继回来,证定了高鹏所说并无虚言,高杰重重的在地图上一拍:“打!”   打是肯定的,不过,打法却有不同,一种是明天白天打,一种是晚上打,白天打有白天打的好处,前面官道是清军必经之路,明军只要守在这里就可以等清军自投罗网,而晚上打,明军却不得不摸黑行军十五里的距离,十五里的距离对明军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即使是在夜晚,一个半时辰足够了,问题在黑夜中敌我难辩,容易误伤。   “大帅,今晚还是明天打?”   “今晚,我军准备三套口令,夜晚以口令分清敌我。”   “是!”   天空中又是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哗哗的下起雨水,清军的运粮队早已停止了前进,他们果然就在离官道旁不远的那个小村庄扎营下来,这个村庄只有五十多户人家,村民们统统被清军赶出自己的家园,除了军官们占据了一半房子外,其余一半房子每幢至少挤进上百人,可还是有一些清军不得不住在帐蓬里。   虽然有房子有帐蓬,只是因为木柴有限,清军将主人的桌椅等物全部拆了当柴烧,也只能保证一人能喝到一碗热汤,然后拿着贴身收藏着的肉片咬上数口,就算解决好晚餐。   至于民夫,他们连帐蓬也没有,只能用油纸垫在马车底下,钻在马车下躲雨,互相紧挨着取暧。车底狭窄,人数又多,大多数人只能让自己的脑袋和上半身不挨雨淋,整个大腿放在外面,任由雨水打在腿上生疼。   爱星阿和自己戈什哈住进了最大的一座房屋,他在晚上喝过肉汤,还喝了几口酒,肉是鲜新的鸡肉,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喝到鲜美的鸡汤,爱星阿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不知为何,今夜他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是要有什么事发生。   若说有事,最有可能的就是明军劫粮,这样的下雨天,即使有哨兵,也很难在远处发现敌人接近,他忍不住叫来自己的戈什哈传达命令,今晚加强警戒,布置两倍的游哨。   这个命令一下,让不少清军怨声载道,毕竟这样的天气还要做游哨是非常辛苦之事,只是命令不容更改,得到命令的清军只好满心不情愿的从帐蓬里出来,布置两倍游哨后,爱星阿总算放下了一点心思,吹熄了房中的蜡烛,开始休息。   沙沙的声音响动着,让人分不清是风声还是雨打在地上的声音,官道上,两名清军游哨睁大眼睛紧盯着前方,可是没有月亮,又没有篝火的夜晚,既使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到十步以外的东西,十步以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啪。”一声枯技折断的声音传来,清军游哨一惊,一人忍不住喝道:“什么人?”   他的喝声没有回音,另一名游哨忍不住道:“算了,可能是风刮的。”   听到同伴的话,刚才的游哨仍然觉得有点怀疑,道:“走,过去看看。”   另一名游哨见到同伴动身,只好跟了过去,只是刚到好象枯枝折断发现声音的地方,两人同时觉得一股寒风袭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人咽喉一痛,两柄匕首分别插入了两人咽喉。 第263章 兵败如山倒   两名清军游哨心中大骇,他们想叫起声来,可是发现自己嘴里除了咕咕冒血的声音什么也发不出,他们想挣扎,却很快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迅速消失,不一会儿,两人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两名清军游哨咽气后,从他们身后闪出两条黑影,将两具游哨的尸体轻轻放倒在地上,这两条黑影将身子一伏,宛如游蛇一般向前面窜去。   前面一颗大树上挂着数盏灯笼,灯笼随风飘动,连着里面的烛火也变得摇摆起来,朦胧的烛光在黑夜中照不过数步远,呼呼的风声吹过,一只灯笼发出的烛光一闪,接着变成一片黑暗。   “该死!”一名清军哨兵嘴里骂骂咧咧,不得不从隐避处走了出来,把熄灭的灯笼取下,从怀中掏出引火之物伸到另一个还亮着的灯笼里点燃,又用引燃的引火之物点燃灯笼,将灯笼重新挂在树上。   灯笼是清军用来巡罗、换岗和防止民夫趁黑逃跑所用,白天在烂泥里走了数十里路,晚上还要在雨中守夜,所有人都会感到疲惫,必须在半夜换一次岗哨,否则明天这些放哨的士兵根本无法没有精力跟上队伍。   整个山村挂着数百盏灯笼,只是对于四周的黑暗来讲,这点灯笼太少了,太少,少到离远一点就根本看不到灯火的地步,并不是每个灯笼下都有哨兵,也不是没有灯笼就没有哨兵,这样的黑夜带给巡逻的清军麻烦时,也带给了袭击的明军巨大麻烦,他们无法确定清军到底布下多少哨位。   又是一阵枯枝折断的声音响起,两名正在移动的清军游哨愣了一下,手中的刀紧了紧,喝道:“什么人?”   没有人应声,两名清军游哨疑惑的互望了一眼,不由向声音响处走去,刚刚走到声响的地方,他们后面四条黑影从地上暴起,匕首分别插进了他们的咽喉和心脏部位,两名游哨只挣了数下,身体就软软的倒下。   不能判断清军的游哨方位,明军的斥候队只能用这种引蛇出洞的办法对付清军的游哨,在没有确定敌人之前,游哨不可能随便发出敌袭的信号,事实也是如此,明军的清除行动进行顺利,不过,速度慢了一些,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明军才解决了外围游哨。   如今他们要对付清军内围的哨兵了,内围哨兵有灯笼映出他们的方位,本来更好对付,只是灯笼也容易将袭击者暴露。   “将军,已经袭杀了六十二名鞑子游哨,最前面的斥候已经到达了大树的灯笼下,不过,他们的哨兵有八人,无法一次全部击杀。”一名全身湿露露的明军斥侯匍匐着爬回,向这次领队的李元胤禀道。   无法一次性全部击杀就意味着对方可能发出警报,如今大军留在三里外的地方等待,三里,如果天气正常又是骑兵的话完全可以发出攻击,可是在这样的天气,步兵至少要走二刻钟,二刻钟的时间足可以让敌人从睡梦中完全醒来并做好防御。   “发出信号,让大军前进。”李元胤决定不再冒险,好呆已经解决外围的清军游哨,只要将大军逼近一里左右,纵驶对方发现了也无所谓,不值得再冒险非要将清军全部哨兵解决不可。   “是,将军。”   在一处背对清军营地的山坡,数盏烛光亮了起来,马上熄灭,连续三遍后,烛光不再出现,数里外,高杰低喝了一声:“前进!”   “前进!”   “前进!”   ……   命令一遍遍向后传去,已经等待了许久的明军行动起来,随着沙沙的脚步声,黑压压的明军向前挪动。或许是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撕杀,天空中突然没有了浠枥枥的雨水。   从发现信号后,李元胤和部下已经停止行动默默等待,区区数里的距离,李元胤等人等得漫长无比,他们即要担心刚才袭杀的清军游哨被人发现,又怕外围还有游哨没有清除干净,导致大军被鞑子提前发现。   好在一切正常,直到沙沙的脚步声就在李元胤身后响起,对面的清军也毫无所觉。   “复我河山!”   “斩尽蛮夷!”   对上口令后,高杰的大军与李元胤两部汇合,断续前进,随着明军越走越近,终于有清军哨兵听到沙沙的声音好象正在向自己的方向接近,疑惑的问道:“什么声音?”   “可能是野兽。”另一名清军自作聪明的道。   其余人也听到沙沙声,一人向前面喝问了一句,并没有得到回答,几名清军哨兵一时不能判断,想喊敌袭又怕判断错误,一名清军拉开弓弦,嗡的一声,一支长箭飞入前方,只听“卟。”的一声传来,好象是射中了什么,又好象什么也没有射中,只是沙沙的声音陡然加快。   几名清军哨兵面面相觑,这箭到底射中了东西没有,射箭的清军想了起来,前面的游哨怎么没有警报发出,他心中大惊,马上大喊起来:“敌袭!敌袭!”   另外几名清军还在迷糊,敌袭,怎么就知道敌袭,只听到黑暗中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射!”   “嗡。”的一声大响,无数利箭从黑暗中射出,没有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数名清军全身已经插满着箭支,睁大眼睛不甘心的倒在地上。   “呜、呜、呜。”数声急促的牛角声响了起来,刚才那名清军的喊声已经惊动其余哨兵,原本平静的山村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锅沸水,被牛角声吵醒的清军手忙脚乱的从房中,营帐中冲了出来。   由于冲得太快,又是黑夜,毫无星光,无论是房屋还是营帐,清军都挤得密密麻麻,不免互相踩踏,呻吟声,叫骂声,撞到墙壁的声音,撞到其他物品的声音,无数的声音交响在一起。   “杀!”明军的呐喊声响起。数千人的喊声仿佛是一道闷雷,震得那些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清军连身体都仿佛晃了数晃,一名明军咬着牙将射中自己的长箭拨去,好在他身上还带着蓑衣,等于多了一重保护,箭支入肉不深,虽然疼痛难忍,箭支还是顺利拨出。   “咻!咻!咻!”无数的箭支飞舞,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明军的箭支毫不留情的夺取了一条又一条清军的生命,无数黑影向清军所在的方向扑去。   “该死,我的刀呢。”   “我的弓箭。”   ……   许多清军冲出来后才记起自己手上没有拿武器,急忙又回到自己存放武器的地方去取,喊杀声将那些民夫惊醒,许多人揉了揉眼,看到四周扑过来的黑影都是心中大惊,一些人躲在车底不动,一些人却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逃,让整个战场更是混乱。   这些没头苍蝇一样的民夫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了小部分人逃出去外,大部分遭到明,清两方军队无情的击杀,明军虽然不愿意杀这些汉民,只是无奈此时不是心慈手软的时侯,不可能放任这些民夫搅入自己的阵线中。   “怎么一回事?”爱星阿从床上跳了起来,听到呜呜的牛角声和明军的喊杀声,双腿一软,差点摔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明军的手雷就象不要钱一样到处乱丢,将清军炸得断腿残肢满天飞。   “唉哟,我的腿,我的腿没有了。”   “我的手,我的手没有。”   “痛死我了,额娘,我要额娘。”   ……   “卑鄙无耻的明狗,有本事就用刀剑来打。”   “轰隆。”又是一声爆炸,将那名要明军用刀剑来打的清军声音炸没,明军的突袭非常成功,这些年,明军伙食营养均衡,借着微弱的灯光就可以分清敌我,原先准备的口令竟然暂时用不上,他们发出的无数箭支和手雷成为夺命使者,将清军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抵抗碾得粉碎。   没有马匹,清军的战力发挥不到一半,在黑暗中,清军战力又要下降一半,明军又占突袭的便宜,双方人数相等,明军至少可以发挥出六七成的战力,清军却连一成战力也无法发出,战场上,只可以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在明军打击下,清军简直无处躲藏,许多躲进房中的清军都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手雷炸死。   “主子,主子,我军败了,快逃吧。”数十名戈什哈架着爱星阿拼命向外冲去,明军已经追到身后了,晚一步不是被射成刺猬就是被炸得粉骨碎身。   “不,不,你们这些狗奴才,放我下来,我要指挥大军将明狗赶出去。”爱星阿知道这些粮食对前线有多重要,若是丢了这批粮食,不说前线会必败,可是军粮会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是必然,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所以拼命挣扎。   可是戈什哈们却没有这个觉悟,如果主将死了,他们也非死不可,如今战局已经不能挽回,他们自然要架着主将走。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明军已经完全清除了清军的反抗,除了逃走一小部分清军外,大部分清军已经被歼灭。 第264章 钢铁营   数千辆大车静静的停在四周,车下还躲着不少民夫正在嗦嗦发抖,几名士兵将一辆大车下面的民夫赶了出来,请高杰来到大车边,高杰拨出自己的长刀,用力往里面一捅,哗哗的粮食从大车上涌了出来,高杰脸色一喜,又来到数辆大车旁用刀一捅,里面同样是哗哗的粮食流下。   正当高杰还要查看时,一名士兵突然惊叫起来:“大帅,快看后面。”   高杰连忙抬头,只见远处一道隐隐绰绰的火龙出现,正在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这个火龙意味着什么,高杰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肯定是另一支隐藏在粮车后面的鞑子军队,鞑子果然不怀好意,想引诱己方进入圈套,可惜鞑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运粮队会败得如此之快,以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传令,马上把所有粮草烧掉,烧不掉的倒进水沟里,如果来不及倒水沟,至少要全部将粮袋捅开,让粮食洒在地上。”   “遵令。”   看到这道火龙,大家都知道时间不多,虽然不怕与过来的鞑子再打一仗,可是能在鞑子到来之前将粮草全部毁掉自然最好,所有明军都行动起来,一些人将大车推着堆积在一起,一些人将大车推往河流,一些人干脆将大车上的粮袋捅破,任由粮食掉到水洼泥地中。   那些躲在大车底下的民夫也没有闲着,被明军下令配合大军的行动,只是要把好好的粮食倒进河中冲掉或丢到烂泥中,虽然这些粮食不是他们所有,这些民夫还是磨磨蹭蹭,非常不乐意。   “噗。”一名明军捅到一辆马车,发现刀身竟然完全捅进去,他拨出刀一看,顿时大喜:“这里有干草。”   这些干草是给马的食料,明军正担心下雨粮食烧不起来或者烧到一半被大雨淋湿,这些干草正是极佳的点火之物,那些原先想将粮食推进河流里的明军顿时转移方向,将粮车集中起来。   虽然村庄外面就有一条河流,可是要将粮车推进河里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自然没有集中起来快速,这批运粮队大约有五分之一大车里装载着干草,粮食外面套着的布袋本来就是易燃之物,加上这批干草,只要点燃,即使马上下雨恐怕也不容易熄灭。   终于,数十处粮车已经集中完毕,每一处都有上百辆粮车组成,干草基本放在最下面,高杰扬起手,狠狠一挥道:“点火。”   “点火。”   “点火。”   数百支火把一齐伸到马车上,首先将干草引燃,蓬的一声,明亮的火光升起,很快,一堆堆粮车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空映红。   “快,加速前进。”短短时间,敬谨庄亲王尼堪的嗓音已经喊得沙哑,他和部下就在离粮车十里左右的地方安营,明军的手雷声一起就向他们惊动,尼堪顿时大吃一惊,急令部下起身救援。   若是平时,十里的距离骑兵转瞬就到,可是官道早已被粮车碾压的稀烂,他们一骑马,马蹄就深深陷进泥里,尼堪无法,只得下令所有人弃马步行,可是即使是弃马步行,他们的速度也慢得象蜗牛。   不过,尼堪心中虽然着急,却并不后悔没有与爱星阿合兵,心中反而有一种兴奋,最多一个时辰,他和部下就可以赶到,以爱星阿的能力,抵挡一个时辰总没有问题,到时就可以将明军合围。   “王爷,快看,那是什么?”一名戈什哈大叫起来,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恐惧。   看着数里外变得通红的天空,尼堪和部下都呆若木鸡,难道爱星阿这么快就败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只是这火光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王爷,前面有人退下来了。”两名戈什哈架着一名全身泥浆的清军来到尼堪前面禀道。   火把照在这名全身泥浆的满人士兵身上,虽然看不清士兵脸上表情,可是双眼分明是一种惊恐之色,尼堪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一把揪着士兵的衣襟:“怎么回事,快说?”   “败了,败了,我军败了。”   “什么败了,爱星阿在哪里,粮草怎么样了?”尼堪急问道。   “粮草,粮草没了,爱星阿大人,爱星阿大人不知道。”士兵喃喃的道。   尼堪松开拉着士兵衣襟的手,脸色一片刹白,“卟。”的一声,他的长刀捅进了士兵的肚子中,恨恨的道:“临阵脱逃,大清没有这等怕死之人,该杀。”   大火越烧越亮,空气中全是大米,面粉,黑豆等烧焦的味道,一阵阵热浪将附近的明军逼开,只是所有明军脸上都是一片笑意。   “造孽啊。”一些民夫看着烧着的粮食,忍不住捶胸顿足,对于这些大部分时间都食不裹腹的农民来说,粮食神圣无比,将这么多的粮食烧掉,哪怕没有一粒属于自己,依然是一件不可饶恕之事。   “走!”高杰挥了挥手,带着明军迅速向黑暗中遁去,见到不少民夫不呆呆的望着火堆中正在燃烧的粮食,一些明军忍不住提醒道:“还不走,莫非要等到鞑子过来屠杀你们不成。”   那些民夫如梦初醒,再也顾不得烧着的粮食,急忙跟着离开,不少人还顺手牵着一匹牲口,清军败得太快,他们的战马和拉车的骡马,牛基本上都在,战马被明军牵走,骡子,牛都在,自然就落得后面的那些民夫手中。   等到尼堪带着部下赶到时,整个营地除了还在熊熊燃烧的粮车外,只有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清军尸体,尼堪的脸色要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追!”尼堪没有去管那些烧着的粮车,也没有去管爱星阿是死是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追上那些可恶的明军,将之挫骨扬灰方消心头之恨。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不但烧了对方的粮草,而且每人手中都牵着一匹战马,所有明军都是兴高彩烈,连一些伤员也忍不住哼起歌来。   “大帅,鞑子追来了。”   “哼,那就让鞑子看看我大明军队的行军速度。”高杰毫不在意的道:“传令,急行军,甩掉后面的鞑子。”   明军行军速度陡然加快,双方展开了赶路的比拼,高杰也不怕暴露,看到后面的清军打着火把,干脆自己也打着火把前进,刚开始两军最近距离不到一里路程,慢慢越拉越长,任由尼堪怎么催促都无法拉近,二里,三里,四里……尼堪几乎绝望的看着明军远去。   这个时代,只有明军才会每日进行二十公里的拉练,论骑马明军比不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满人,可是论走路,满人的罗圈无论如何也赶不上明军的飞毛腿,只是尼堪绝不承认失败,两支队伍就象是两条长龙,一前一后的追逐着。   也不知赶了多久,轰隆,一声闷雷响起,哗哗的雨水又重新下了起来,一前一后的两支队伍火把纷纷熄灭,远处的粮车依然火光冲天,落下的雨水对它们毫无影响,以粮车上空的灼热程度,雨点说不定还没有落下大部分就在半空中化了。   两天后,明军大营内,王福正在眺望着帐外的雨水,想着高杰任务完成的如何时,一名侍卫匆匆赶来禀道:“报,皇上,兴平侯回来了。”   “哦。”王福大喜:“快,给朕准备蓑衣,朕亲自去迎接。”   “是。”   很快,王福穿上蓑衣,在数十名侍卫的族涌下,向大营中间的校场走去,校场上,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支队伍,所有人身上都是一身泥浆,仿佛在泥里翻滚几圈,脸上一幅疲惫之色,只是他们的眼睛依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看到皇帝过来,高杰来到皇帝身边,行了一个军礼后大声道:“启禀皇上,微臣所部圆满完成任务,此次出征,焚毁鞑子粮草五千余车,杀鞑子三千余,唯首绩无法携带,故无法确认准数,缴获战马四千五百五十一匹,全军出发时五千零一人,如今返回四千三百五十人。”   这场烧粮的短暂战争虽然顺利,明军还是不免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共有六百五十一人失踪或者死亡。   “好,好。”从看到这些士兵起,王福已经猜到高杰完成了任务,只是没有想到战果会如此辉煌,不但烧掉对方五千余车粮草,还缴获了四千多匹马,虽然三项功劳中只有战马可以实实在在点数,只是这样的功绩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四天时间,你们在雨中行动了至少四百里,中间又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事,赢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你们可谓是一只拖不垮,打不烂的铁军,朕为你们自豪,现朕正式授予你们钢铁营的称号,这次队伍将永远保留。”   “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都大声喊了起来,现在的大明军队中,只有羽林卫有自己独立营号,皇帝的封赏出突然所有人意料,没想到竟然授予这支刚组建的部队钢铁营的称号,这个荣誉可以说比什么都要大。 第265章 戴罪立功   高杰更是惊愕的张大了嘴,他这些年虽然被闲置没有带兵,可是任参谋副长后一直在中枢,如何不知一个营号的意义,有了营号,代表着这支刚刚组建的临时营队就成了永远营队,他虽然不敢再视这支军队当成自己的私家军队,可是自己的部下能有如此出路,不由让他由衷的兴奋。   “臣叩谢皇上弘恩。”   “爱卿免礼。”王福亲手将高杰扶起,又将一大堆封赏许诺了下去,生还者人人得到相当于上百银币的奖赏,勋章更是不要钱的大撒,最低都得到了一枚三级的悍勇铜质勋章,至于要得到更高一级的勋章,那还要统计完各人战功再作决定,对于死者家人的奖赏更是丰厚,除了物资奖励外,每人都得到一枚三级的银制勋章,家人可授良田二十亩,有了这枚郧章,还可以免掉不少徭役。   封赏完后,皇帝才下令所有军士下去休息,所有军士都是在兴奋中进入了梦乡,得到高杰顺利焚毁清军粮草的消息,其余明军也都士气大振,虽然在雨中无法庆祝,只是不妨碍大家在营中喜气洋洋的高谈阔论。   与明军上下喜成一团相比,清军大营内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尼堪领着一万大军狼狈不堪的回到军营后,军粮被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军,虽然现在军中还没有缺粮,只是所有军士依然不免忧心仲仲,尤其是汉军绿营兵,他们每天本来只有四个窝头,如今连这四个窝头也要担心,军心又如何能稳。   皇父摄政王行辕,尼堪一直跪在中不敢起身,在他身旁边不远的地方就竖着一排的木桩,木桩是数十颗面孔扭曲的人头,这些人头正是这次负责运送粮草的清军将领爱星阿和他的戈什哈所有。   失却粮草后,爱星阿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糊里糊涂的被戈什哈架到天津,得知粮食被劫后,一向温尔文雅的多尔衮说不出来的震怒,不容爱星阿分辨,马上下令将爱星阿连同他的戈什哈处死,爱星阿的戈什哈本以为逃的一命,结果还是死于非命。   尼堪因为追击明军,比爱星阿迟了一天才回到天津营地,他刚回来就听到爱星阿被多尔衮处斩的消息,尼堪顿时感到眼前一黑,他虽然地位高过爱星阿,失却粮草的主要责任也比爱星阿小,只是尼堪心知多尔衮心狠手辣,放下兵马后就匆忙来到多尔衮大院长跪不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尼堪刚好与爱星阿等人的人头相伴。   这一跪就是大半日,多尔衮仿佛不知道尼堪就跪在院中似的,甚至连来来往往的各个将领对尼堪也是似而不见,眼看就要入夜了,多尔衮依然没有召尼堪问话的意思,尼堪只得继续咬牙跪着。   几盏灯笼挂了起来,摇曳的灯光偏偏照在那些人头上,爱星阿和戈什阿的人头在雨水中淋了一天,脸上都一片惨白,死鱼一样的眼睛仿佛直瞪着人看,饶是尼堪多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见过无数的死人,仍然觉得头皮发麻。   “希福,军中存粮尚可以支持多久?”多尔衮脸上已经没有昨天刚得到消息时的暴怒,只是依然笼罩着一重寒霜,让正坐着的各个王公贝勒噤若寒蝉,虽然在座之人有不少与尼堪交好,只是谁也不敢给尼堪求情,甚至对尼堪如何处置都不敢询问。   “回皇父摄政王,按照以前的标准,尚可以支持十九日。”希福回道。   军中存粮最少时只有五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半个月之下,听到希福的回答,原本各个忐忑不安将领的都松了一口气,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无论是对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还是军队,国家都是如此。   多尔衮的脸色却没有变得轻松起来,继续问道:“若是现在从京城重新起运,一次性运送八万石军粮,多久可以到达?”   希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仔细盘算了一番才露出一丝苦笑道:“回皇父摄政王,估计要二十二至二十五天左右。”   二十至二十五天,各人都是一阵惊呼,那岂不是说哪怕按最快的速度计算,军中也会有三日的时间缺粮,不要说缺粮三日,就是缺粮一日,万一遭到明军的进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希福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本王记得若这次军粮没有劫走的话,再过四日就可以到达军营,也就是说从京城运到这里,即使是下雨也只需要十天时间,为何会说最快要二十二天。”罗洛宏忍不住道。   “是啊,衍禧郡王说的对,怎么会要二十多天,太慢了。”各人都附和道。   见到各个将领都是一片疑惑,希福只得解释道:“各位有所不知,眼下夏粮虽然已经收获,按理京城可以收取数百万石赋税,只是老天下雨,各地收取的赋税难予入京,前面一批十万石粮,加上这次运送八万石,已是新收赋税的大半,如今京城存粮已是不多,只有雨停之后,从各地运输的赋税才能继续到达京城,不但如此,数千辆运粮车也连同粮草被付之一炬,朝廷还需要另行征用粮车,算上这些时间,二十二天,只多不少。”   希福的话,让大厅各个高级将领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半响无语,许多人刚才还认为多尔衮对爱星阿说杀就杀太过严厉,如果现在爱星阿重新活过来,恐怕大部分人都会同意再杀一遍。   “当然,如果运送的粮食少,十天之内还是可以到达。”希福补充到。京城不至于连八万石粮也拿不出,关键还是运输工具缺泛,五千多辆大车一下子被明军焚毁,到哪里再找这么多的大车,如果用人挑或者牲畜驮,粮食损耗的比例实在太大,大清本来就缺粮,又怎能将粮食白白损耗,何况京城还有数十万人口,每天消耗的粮食比军队还要多,如果只顾了军队,一旦京城缺粮引发混乱,照样会动摇军心。   听到希福的补充,众人这才将刚才紧绷的弦松下来,多尔衮的目光落到希福身上,叫道:“赫里舍希福。”   “下官在。”   “你马上回京,将前线之事禀明皇太后,搜及一切运粮工具,五天之内,不管能运多少粮食,一定要将粮食运出。”   “下官……下官遵令。”希福愣了一下才回道,他是文官,这样的雨天要赶回京城实在是一件苦差事,不过,既然多尔衮点了名,哪怕就是下刀子他也不得不去。   以现在的天气,他要回到京城差不多要二日时间,也就是说他其实只有三天的时间来搜寻工具运粮,三天时间或许连一半粮食也运不到,可是不管多少粮食,能运出来就好,此时只能顾眼前,至于损耗,暂时就无法顾及了。   “这次运粮必须万无一失,不知哪位将军愿意担此重任?”   多尔衮的话一问,无论是王公贝勒还是各个大将,一个个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下,让皇父摄政王看不到自己,爱星阿就是前车之鉴,派了一万五千大军尚且没有护住,这次运粮又能派多少部队,如果明军再来劫粮,谁也没有把握不丢。   “怎么,莫非要本王亲自去不成?”看到众人视运粮如同避瘟疫,多尔衮脸上不由又现在一重怒意。   “回皇父摄政王,奴才倒是有一个人选……”遏必隆有点吞吞吐吐的道。   看到遏必隆的样子,多尔衮的脸色倒是和缓了不少,道:“有人选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是,奴才推荐……推荐敬谨庄亲王,还请皇父摄政王恩准。”   遏必隆还没有说出人选时,在座的各人都提心吊胆,生怕遏必隆说出自己的姓名,听到遏必隆说出尼堪,许多人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   “禀皇父摄政王,奴才也推荐敬谨庄亲王。”   “皇父摄政王,敬谨庄亲王素有军功,上次失利仍是大意所致,相信这次敬谨庄亲王一定会小心谨慎,不如让敬谨庄亲王戴罪立功。”   “让敬谨庄亲王来押粮,最合适不过。”   ……   “看来敬谨庄亲王真是众望所归啊。”多尔衮脸上似笑非笑的道,众人一时都讪讪的住口,尼堪现在还跪在外面淋雨,护粮之事对众人是一个苦差事,对尼堪却是一个机会,只要皇父摄政王同意,自然不会再行处罚。   “去,把敬谨庄亲王叫进来吧。”   “是,主子。”两名戈什哈回道,很快,已经跪了二个多时辰的尼堪被扶了进来,大概是跪得太久的缘故,两名戈什哈刚一松手,尼堪又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罪臣爱新觉罗尼堪参见皇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哼,尼堪,这次失却粮草,本应该重罚,只是同为爱新觉罗一脉,本王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再押运一次粮草,戴罪立功,若是能够将粮草平安运抵军营,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再有闪失,你就不用再回来了,自己抹了脖子吧。”   就这样轻易的逃过处罚,尼堪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到周围各人对自己的殷殷期盼的双眼,尼堪才胆白过来,大喜道:“谢皇父摄政王。” 第266章 看看谁强?   严格来说,这次粮草被明军焚毁,多尔衮自己也有责任,尼堪一直按照多尔衮的吩咐离押粮队十里远,谁能想到五千大军连明军一个时辰也抵挡不住,正因为如此,多乐衮对爱星阿才如此生气,不要说爱星阿是正黄旗出身,就是正白旗出身多尔衮恐怕也要下令斩首。   尼堪虽然是前太子之子,可是对于多尔衮的地位毫无威胁,能在自己的父亲被废后重新当上亲王,尼堪的能力毋庸置疑,眼下大清已经是人才调零,多尔衮自然不会自断臂助,将尼堪也象爱星阿一样斩杀,只是尼堪失却军粮不得不处罚,众人都让尼堪戴罪立功,多尔衮自然也乐得顺手推舟。   “尼堪,这次你需要多少兵马押运?”   尼堪当然希望兵马越多越好,可是眼下还要与明军对峙,不可能抽调太多人马,尼堪咬了咬牙:“本王只需要一万五千人马。”   一万五千人,等于和上次的人马一样,多尔衮还以为尼堪至少要报一个四五万,那他还要考虑能不能给,没想到尼堪要的人远比他预计的要少,多尔衮皱了皱眉,脸色不喜的道:“尼堪,不要意气用事。”   “皇父摄政王,本王并没有意气用事,只是本王有一个要求,本王希望这一万五千人都是精锐,绿营兵不要,身上有伤残者不要,凡年龄在十八岁以下,四十五岁以上,本王一概不要。”   上次追击明军时,尼堪就吃够了军队良莠不齐的苦头,他的军中虽然都是满蒙联军,可是一大半都是十八岁以下或者四十五岁以上之人,最大的已经年过六旬,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除了这些,还有不少伤残,一万人当中,真正的精锐不到二成,爱星阿的军队同样如此,精锐不到一千,这些严重影响了清军的战斗力,如果全部换成满人精锐,无认如何也不会被明军在半个时辰不到就击溃。   多尔衮沉默下来,他手中虽然有二十多万大军,满蒙联军与汉军各占一半,但是真正的满人精锐只有三万余人,就是加上蒙古人也只有五万左右,尼堪要求所部全部是满蒙精锐,比要求五六万大军还要为难。   “好吧,本王答应你。”多尔衮考虑再三还是点头答应,抽调一万五千满蒙精锐,明军不见得就会察觉,就算察觉到了,有坚城凭借,多尔衮相信也可以抵住明军攻势,只是少了这一万五千精锐,进攻力量会大减,只是多尔衮也没有想过在雨天攻击明军。   “谢皇父摄政王。”尼堪诚心诚意的道。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在大明已经成为笑柄,可是在满人心中,这却是他们不可抹去的荣耀,有了一万五千精锐,尼堪相信如果明军敢再来,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些可恶的明军。   计议已定,众人都如释重负的退出了皇父摄政王府,第二天,尼堪点齐人马,护着希福出发。   三天之后,一直浠浠沥沥的老天终于露出了笑脸,经过了十多天的雨水,那怕是最喜欢雨水之人也会受不了,天津城内,多尔衮和各个将领更是喜形于色,如果天色放睛,粮草只需三四日就可以到达,明军就是想劫也来不及。   不过,多尔衮只高兴了一会儿,马上就惊得一跳,他的耳中传来了一阵闷雷般的响声,接着响声越来越密聚:“来人,快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皇父摄政王,不好了,是伪明的火炮。”一名戈什哈闯了进来禀道。   “走,到城墙上看看去。”听到是明军的火炮,多尔衮反而放下心来。   等多尔衮带着戈什哈登上城墙上时,明军的进攻已经进行过一段时间,只见前方明军阵内硝烟滚滚,无数的黑点落到清军营中,将清军炸得哭爹喊娘。   “杀!”明军的营寨已经打开,无数的明军向清军阵地冲来,红色的身影仿佛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仿佛无穷无尽。   “天。”多尔衮忍不住抚了一下头,难道明军知道自己派出了一万五千多精锐护粮,要在今日就与自己决战不成?   不过,多尔衮的担心显然是多余,明军强攻二个时辰左右,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眨眼间,明军就退得干干净净,若不是营地被炸得沆沆洼洼,又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清军会以为刚才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这场短暂的战争给了清军巨大的震憾,由于地面尚没有干透,清军骑兵出动速度受到极大限制,只能靠步兵与明军对攻,尚没有接近,在明军火枪的打击下清军就死伤惨重,虽然清军也有弓箭回击,可是完全不是明军的对手,双方的伤亡比例接五比一,六比一。   仅仅半天的战斗,清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万人,而明军也伤亡了二千多,差不多达到以前二个月伤亡的一半,这次攻击,王福只是做一个试探,试探前几天军粮之事对清军的士兵到底有多大影响,从这次试探性攻击来看,清军的士气并没有因为上次的军粮被劫而低落多少,王福才主动结束了战事。   六天之后,清军运粮队再次出发的消息传到了王福手中,此时天空刚刚放睛了两天,又浠浠沥沥的下起了雨。   清军还有存粮,不过,从他们不顾下雨这么快就运送第二批粮食来看,他们的存粮既使有也不多,要不要再次出兵劫粮?王福想了一下,向身边的内侍道:“召靖国公、兴平侯、定北伯、东平伯、西平伯……来朕营帐议事。”   “奴婢遵旨!”田成应道。   过了小半个时辰,得到旨意的黄得功、高杰、阎应元、李本深、王公略、翁之琪等人纷纷来到皇帝的营帐,等众人到齐后,王福才向大家问道:“诸位爱卿认为这条情报如何,是劫还是不劫?”   虽然第一次高杰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谁都知道第二次劫军粮肯定会比第一次难得多,一时之间,谁也没有接腔,王福也没有着急,清军的运粮队出发才一天,从现在的天气来看,路上还有九天的时间,而大明军队即使是在这样的雨天,如果急行军的话,一天一夜就可以行军二百里,不怕没有时间。   半响之后,高杰才道:“禀皇上,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可错过。”   “高爱卿的意思是劫?”   高杰重重的点了点头:“皇上,微臣愿意领着铜铁营再立新功。”   铜铁营虽然补齐了五千人,可是五千人的兵力太过薄弱,要劫,肯定不能单派一个铜铁营,王福不由沉吟不语,目光飘向其余各将。   “皇上,末将也愿意带兵劫粮。”这次站起来的却是总兵翁之琪,翁之琪是黄得功的老部下,黄得功与高杰消了芥蒂,不等于下面的人也会消,这次翁之琪明显就是想与高杰抢功。   见到翁之琪站出来,几名羽林卫的将领顿时也坐不住,王公略起身道:“皇上,末将亦愿意出兵劫粮。”   “铜铁营已经劫过一次,轻车熟路,正好劫第二次,就不用劳烦两位将军了。”   “兴平侯差矣,正因为铜铁营劫过一次,如今尚没有得到多少休息,不宜再出动才对。”翁之琪反驳道。   “笑话,钢铁营是皇上钦命,从上次劫粮后,铜铁营已经休整六天,如果六天还回复不过来,那还叫什么钢铁营。”   “两位大人,你们也不用争了,上次鞑子失了一批粮草,这次必定会加强防备,要想劫粮成功,非精兵强将不可,这次我猛虎营就当仁不让。”王公略大声打断翁之琪和高杰两人的争执。   “王统领,羽林卫虽然强,可是我翁之琪的部下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若是比试一番,说不定谁输谁赢。”   “王统领,钢铁营虽然才刚刚组建,可是营中每一名都是老兵,战龄比猛虎营长的多。”高杰不客气的道。   听到王公略贬低自己的部下,翁之琪和高杰都不乐意,顿时联合起来向王公略发难。   这下好了,高杰、翁之琪、王公略三人已经争着由谁出兵了,也无需再议劫不劫粮。王福听得头大:“好了,诸位爱卿不用争了,这次劫粮事关重大,单独一营都难有胜算,朕决定,这次劫营,猛虎营、钢铁营、翁爱卿三部人马同时出动,此战以兴平侯高杰为首、王公略、翁之琪两人为副,三位爱卿一定要精诚团结,将鞑子的粮草再次推毁。”   皇帝这个举动倒象是和稀泥,既然三人都争着去,那么干脆三人一起去,只是由此也可看出皇帝对这次劫粮的重视,翁之琪部有五千人,铜铁营五千人,猛虎营一万人,总共出动二万大军,即使是去攻北京城,高杰等三人也认为绰绰有余。   “臣等遵旨。”高杰、翁之琪、王公略三人响亮的回道,成为高杰的副手,翁之琪和王公略两人心中多少有一些不乐意,只是无论是资历,爵位,高杰都在两人之上,除非他们退出这次劫粮行动,否则不乐意也得乐意。   一天之后,二万大军再次在雨中出发,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雨幕中。 第267章 密林   微风细雨,若是在江南,必定会引起无数文人墨客挥毫泼墨称赞,可是在京城与天津的官道上,却让数万人心中喃喃咒骂。   前几天太阳出来时,尼堪、希福两人还以为老天终于开眼,不需要他们在雨中运粮,没想到还没有等到他们出发,倾盆大雨又下来,不但将刚刚干燥的道路冲烂,而且河水大涨,无法行船,只得仍然用马车一步步运送。   经过四天的努力,希福在京城搜集了二千多辆大车,又征发了一万多民夫,这才在一万五千大军的护送下出发,这次运送的粮草只有四万石,四万石粮食护送的大军就要一万五千多人,加上民夫又有一万多人,这样的道路下,单是路上的损耗至少要达到三四千石,运到军中也仅够十余日所食,可以说是极不划算之事,只是老天却逼得多尔衮却不得不如此做。   已经走了五天了,尼堪警觉起来,这里正处于京城到天津中间,上次粮草的失却就在前面不远处,尼堪已经可以看到爱星阿驻扎的那个小山村,此时原本环境优美的小山村已经化成灰烬,只剩下了一些断壁残垣,虽然明军没有点燃一所房屋,可是五千多粮车焚烧的威力太大了,自然而然的将山村一切烧了一个精光。   从这个山村走过时,所有清军都感到一阵压抑,这个小山村,埋葬了他们三千多同伴,五千人最终只逃了一千多人,他们今天冒着风雨来护送粮草全拜上次失利所赐,如果明狗敢再来,他们一定要为上次的同伴报仇。   当天晚上,清军就在离原先那个小山村五里外的另一个山村宿营,不是他们不想离这个山村更远一点,而是实在无法走的更远,错过这个村子,至少又要走上数里才有村落,前面的车队可以走到,后面的车队则非要赶夜路不可,这样的天气道路,白天走的尚且艰难万分,谁又会在晚上赶路。   若是错过村子,所有人都要在野地里睡觉,这更不行,这样的下雨天,没有人有房屋不住要住野地。   今晚无疑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为了防止旧事重演,尼堪特意加派数倍的岗哨,依旧不放心,夜里,尼堪数次梦到明军冲了进来,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不过,尼堪紧张了一夜,只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直到天亮,明军的袭击并没有到来。   尼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点失望,他昨晚做了诸多布置,可惜只是白白浪费人力,令清军高兴的是,第二天一醒来,乌云已经驱散,虽然还没有见到太阳,可是不用在雨中赶路,总是一件好事。   略略用过早饭,清军的运粮队重新艰难的启行,虽然没有下雨,可是泥地同样难行,陷入泥中不能前行的大车一辆接一辆,每当这个时候就要十多名挑夫放下担子,肩杠手提才能将陷进泥中的大车弄出泥地,重新前进,可是往往刚刚弄出一辆大车,另一辆大车又陷进去了,车队象是蜗牛一样缓慢的爬着。   哒哒的声音响起,一支五人的清军斥候小队在粮队前方数里处搜查,马蹄踩在松软的地面上,每一步下去都是泥水飞溅,马腿上早已是泥迹斑斑。   “停。”最前面一名长满络腮胡子的清军勒住缰绳,咴律律的马叫声响起,后面四人几乎同时作出动作,一起停了下来,显出了他们精湛的骑术。   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条大河,河上架着一座拱形的石桥,若是平时,桥拱最高处与水面相距差不多有一丈五左右的距离,此时河水已经涨到离石桥不过二尺,石桥侧面还留下了一条黄迹,显示河水最高时曾盖过石桥。平时温顺的河水此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波涛卷着树枝,泥土翻滚不休,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   无论是官道上还是河中都看不到人影,这座石桥仿佛是一个寂寞的雕塑孤凌凌的矗立,石桥对面官道一旁是农田,此时夏粮已经收割完毕,农田时已经没有农作物,除了一些田梗露出来外,整个农田都成了一片汪洋。而另一片却是数起伏的丘陵,丘陵上面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郁郁葱葱,一片生机昂然。   “大人,为何不过桥?”   络腮胡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眼光仔细的观察着对岸一旁的丘陵,沙沙的声音在丘陵响起,除了风声,还有树叶残留的雨水滴在地上的声音,他的耳中还传来数声清脆的鸟叫声,一切显得非常正常。   只是他心中总觉得桥对面的密林仿佛隐藏着无数杀机,他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昨晚一夜草木皆兵,不是一样没事吗,何况王爷亲领一万五千大军护送,就是明狗想打主意也得掂量掂量一下是不是自己找死。   后方又一阵马蹄声响起,络腮胡子回头一看,却是另一队斥候跟了上来,这队斥候离他们不足二百步,络腮胡子心下大定,挥了挥手:“过桥。”   从泥地走上石桥,五名清军斥候都感到自己爱马脚步轻快了许多,石桥只有七十余步,五人很快从石桥下来,络腮胡子挥了挥手,三名清军甩蹬下马,手持着弓箭,战战兢兢的进入密林搜寻起来,半响之后,三人从密林中钻了出来:“大人,密林一切正常。”   络腮胡子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是自己多虑了,他看了看前面,刚才跟着他身后的那个斥候小队已经搜寻完前面一段丘陵,同样没有任何发现,络腮胡子与那个小队的头目点头示意后,继续领着自己的四名部队向前搜寻。   一个时辰后,清军运粮队终于到达了石桥,桥对面的密林至少已经有十几拨斥候搜寻过,尼堪放心的让粮车队过桥。又是花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当中间一辆粮车踏上石桥时,异变突起,无数的黑点从密林中飞了出来,落在运粮的队伍当中。   “这是什么东西?”   “敌袭!敌袭!”凄厉的声音在整个队伍中喊了起来,可是这个喊声已经太晚了。   “轰隆。”   “轰隆。”   “轰隆。”   刹时间,过桥的运粮队都被闷雷一样的爆炸声淹没,运粮队一阵人仰马翻,呻吟声,人马嘶吼声响彻一片,民夫们丢下担子,有人抱着头不敢乱动,有人如同无头苍蝇随处乱跑。   “稳住、稳住,敌人在密林中,放箭!放箭!”   尽管清军全是精锐,不过如此突然的打击让清军无处可躲,顿时死伤惨重,只是这些清军也不枉尼堪挑出来的精锐,没有受伤的清军马上展开了反击,无数的箭雨射到了旁边丘陵,丘陵当中,不时有“卟,卟”声传来,也不知箭支是射到了人身还是射到树杆上。   “砰!”枪声响了起来,不时有清军胸口突然冒出一片血花,一头栽倒在地上。   “冲,冲上去杀了这些明狗。”尼堪手中长剑挥舞,脸上愤怒成一团,他一直牵马走在队伍前面,爆炸刚起来,数名戈什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尼堪周围,手雷的爆炸除了让尼堪的耳朵嗡嗡作响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围在他周围的戈什哈却死伤惨重,再看到其余粮车四周的惨景,让尼堪愤怒欲狂。   “王爷,危险。”一名戈什哈急忙又挡住在尼堪前面,“咻!”一声尖厉的声音响起,那名戈什哈只感到胳膊一疼,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露出一个血洞,戈什哈强忍疼痛,大声叫道:“王爷,快,粮车,躲到粮车后面。”   其余戈什哈如梦方醒,急忙扶着尼堪躲到了两辆粮车中间,明军的火枪总算暂时照顾不到尼堪,只是其余各处,密林中的火枪声如同爆竹一般响个不停,间或猛烈的手雷爆炸声响起。   “杀!”清军没有退缩,迎着无数的弹雨向前冲去,付出巨大的伤亡后,清军终于冲进了林和里面的明军展开了激战,火枪声,兵器交击声响彻着整个密林,在清军不要命的攻击,明军的伤亡也开始了加大。   “咴!咴!咴!”激烈的哨声响起,正在交战的明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清军虽然想追,只是在明军猛烈火力打击下,清军不但不停止了追攻,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消失在密林之中。   虽然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所有清军却兴奋不起来,整个官道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同伴倒伏的尸体,不少运粮车成为一堆散架,过桥的队伍中,到处是一片呻吟。   花了半个多时辰,清军的损失统计出来,死一千零六十一人,伤一千九百三十三人,其中重伤六百多人,民夫死伤数百人,逃散了一千多人,粮车数十辆散架,粮食倒是损失不多,只有数百石。   而袭击他们的明军现场只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虽然明军的伤亡不可能这么少,可是估计不会超过一百人,如此巨大的伤亡,让尼堪听得眼角直跳,最重要的是敌人决不会这么善罢干休,下面他们的路将更加难走。 第268章 群狼战术   清点过伤亡后,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天空中又飘起了细雨,今天已经不能行走了,尼堪不得不命令清军退回石桥另一边宿营,好在过桥的粮车只有一半,在天黑之后,终于所有粮车都返回。   密林的另一头,数千明军兴高采烈的走了出来,清军有一万五千精锐,以二万明军的战力,如果要硬吃,不一定吃不下,只是自身的伤亡肯定不会小,高杰、翁之琪、王公略三人才定下了零敲散打的策略,这次只出动猛虎营的五千人,一举歼敌上千,伤近二千,无疑取得巨大的成功。   当夜,清军在一片呻吟中渡过了难忘的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清军重新起程时,尼堪派出了上千名清军对密林进行搜查之后才放心赶路,重新经过这片密林时,尼堪心中还是充满不解,他的斥候至少搜过十几遍,为什么这么多明军还能藏身其中不被发现?   “砰!砰!”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过之后,正在搜索的五名清军斥候倒下了四人,另一人慌忙拨转马头向后走去,嘴里大喊:“敌人,有敌人。”   “敌人在哪里?”后面的数十名清军跟上来,那名惊魂未定的斥候才指了指刚才同伴倒下的地方道:“敌人在那边。”   果然,细雨下,七八名红色的身影正在向后跑动。   “追。”自己死了四名袍泽,哪容对方逃了,数十名清军想也不想的向前追去。   “轰隆。”刚刚追到一个丘陵后,十几个黑点从丘陵后面抛了出来,一阵激烈的爆炸后,数十名清军已经伤亡了一半,另外一半清军还没有从爆炸中回过神,“砰!砰!”的枪声响起,其余清军也都倒了下来。   “报,王爷,右前方五里处发出了明军,我方斥候遭到攻击。”   “报,左前方三里外发出了明军。”   “报,粮队后方发出明军。”   ……   一时之间,情报如流水般的传到尼堪手上,到处是明军的身影,尼堪扬了扬手:“停,所有粮队暂时停止前进。”   本来就缓慢的车队停了下来,花了大半天时间,整个车队前进距离不到十里,粮车的后部依然停在离昨天受到袭击的密林不远处位置。   一队三千人左右的清军离开粮队,向前方发现敌军的地方赶去,一阵短暂的交战后,明军退却了,接到报告后的尼堪松了一口气,命令车队继续前进。   “砰!”数十名清军胸口鲜血直冒而出,一头栽倒在地。枪声是从数十步外的农田里发出来的,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农田里突然间就冒出数百名明军。   看到自己的同伴就这么倒下,一队清军勃然大怒,骑着战马冲进农田,只是他们马上就意味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马腿陷进农田里不能动弹,前面的明军从容的装上弹药,就上万清军的目光下,对冲进农田里的百名清军进行无情射杀,每时每刻都有清军倒下,虽然这些清军也用弓箭拼命反击,不过他们射出的弓箭被明军轻易躲开。   直到数队清军步行下田,那队明军才不慌不忙的沿着田梗离开,刚才陷入农田里的上百名清军又倒下五十多人。   接下来,明军的袭击无处不在,草地、农田、丘陵到处是明军的身影,有时造成清军数十人数亡,有时只有数人伤亡,甚至有时完全是空枪,就是让清军的运粮队紧张一番,等到清军大队出击时,袭击的明军马上退走,清军追怕落入明军的伏击圈,不追却心有不甘,真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三天时间过去了,清军只走了二十里路不到就被困住了,这三天,他们受到明军数以百次的袭击,虽然每次伤亡不大,可是加起来就是一笔大数,三天之内,又有上千名清军死在明军的袭击下,二千多人受伤。   尼堪手中的兵力已经降到一千三百人,其中还有四千伤残人员,最主要的所有有伤没伤的清军这几天心弦都紧绷着,疲惫不堪起来。   “王爷,不能再走了,必须马上派人向皇父摄政王报告,让皇父摄政王派兵接应,否则再过几天,满州的巴图鲁们连拿起兵器的力气都没有了。”希福向尼堪劝道。   此时运粮队终于走出了密林和农田的包围,驻在一片开阔的地带上,这片开阔地带多是石头,虽然一连下了十多天的雨,地面却结实,只有在这片开阔地带上,清军才稍微不怕明军无处不在的袭击,不过,他们也被明军困在这里一夜了,如果不离开,明军的包围圈将会越缩越小,恐怕这个地方也会不安全了。   尼堪眼眶深陷,里面布满了血丝,他已经没有刚开始受到袭击时的愤怒,而是一片无奈,通过这几天的交锋,尼堪已经明白敌人的实力在他之上,之所以没有强攻,是采取了群狼战术,先一步步削弱猎物的力量,等到猎物虚弱时再发起致命的一击。   这种战术本来满人运用的出神入化,只是没想到今日就被明军用到了自己身上,他有时真想将这些粮车抛下,与明军痛痛快快来一次决战,可是想到大营中的情况,尼堪知道这批粮草决不能有失,只能无奈的看着明军收缩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听到希福的劝诫,他无力的点了点头:“传本王令,马上派出信使,向皇父摄政王求救。”   虽然他夸下海口,一定可以将粮草平安运到,可是此时已不是他顾面子的时候,从这里到天津的距离只有八十多里,最慢信使半天时间总可以赶到,加上大营出兵的时间,至多需要再守两天,尼堪还是有把握的。   为防明军拦截,尼堪派出了一支二千人的骑兵,虽然许多地方需要步行,可是在官道上还是有些路段可以供骑兵赶路或作战,派出骑兵,尼堪也是希望这支骑兵能够早点到达大营。   “报,侯爷,鞑子骑兵出动了。”一名斥候来到高杰面前禀报道。   “传本帅令,让猛虎营拦截这支骑兵。”   “遵令。”接到命令的斥候飞快的向前面跑去。   此时明军二万大军已经全部出动,分布在清军四周,尽管无论高杰还是翁之琪两人都认为自己部下是大明精锐,但是经过这几天的作战,高杰和翁之琪还是看到了自己部下与羽林卫的差距,羽林卫的强大在于他们的纪律已经渗透进了每个人的血液,对于主将的吩咐,哪怕看起来多么不近人情,他们都能不折不扣的完成。   这种纪律性不是单纯的勇敢就可以比拟的,铜铁营在高杰的带领下可以在雨中四天走四百里,中间还参加一次战斗,可是如果换了一个人统领,铜铁营的战力恐怕马上要下降好几成,翁之琪的部下也同样如此,可是猛虎营如果换了一个统领,虽然会有短暂的影响,要不了多久就又能恢复十成实力。   “请兴平侯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接到任务的王公略咧了咧嘴,露出笑意。   要想实施群狼战术,你必须要比对方更加强壮,耐力更加好才行,否则就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先将自己拖垮,这些天,猛虎营突而在前,突而在后,承担了对清军打击的主要任务,只是却没有一名羽林卫喊累,不要说二千人,就是翻上几倍,王公略也相信自己的部下可以应付。   “冲!冲出去。”看到明军现身拦住自己,领兵的清军梅勒章京大声喊叫。   猛虎营选择拦截清军的地点在离尼堪粮队约二十里的距离,这是一个致命的距离,以现在道路的情况,骑兵也要走上一个时辰,这就意味着,如果尼堪不想自己的粮车有个闪失的话,基本上派不了多少兵马支援这支兵马,只能靠他们自己的能力冲出去。   马蹄踩在泥地里发出的吭哧,吭哧声,在官道上,比起步兵冲锋还是要快上不少,加上战马的重量,这样的冲锋还是有不少气势。   面对离自己只有百余步的清骑,排成方队的猛虎营却视若无睹,只是用火枪直指着前方。   “射击!”最前面的一名军官指挥刀猛然下劈。   “砰!”硝烟弥漫,明军阵前仿佛刮起一层金属风暴,狠狠的与迎面而来的清军骑兵作了一个亲密接触,刹那间,前头冲击的清骑一顿,无数的战马轰然倒下,就象是用巨锤砸在一块豆腐上,正冲锋的清军前面缺损了一大块。   “冲,再冲。”看到自己部下死伤惨重,清军梅勒章京尽管心中在流血,只是依然咬着牙命令自己的部下继续冲击,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数百骑清军仓惶的回到清军粮车所在。   “王爷,敌人在前面拦截,我们冲不出去啊。”一名清军头目滚到尼堪身边,放声大哭道。   “你们的梅勒章京呢,还有其他巴图鲁呢?”   “梅勒章京大人死了,其他……其他人都归于长生天了。” 第269章 清军的反击   看到失魂落魄,仅剩下的三四百人,尼堪内心有股吐血的冲动,才半天的功夫,他又丢了一千多人,这次可是丢得干干净净,连伤员也没有,其中还损失了一名梅勒章京。   “明狗,本王与你们誓不两立。”尼堪气急的道,他这纯属废话,明清两朝本来就是誓不两立的关系。   “王爷,事已至此,也不必太过烦忧,只要紧守粮车,皇父摄政王见我们迟迟不归,自然会猜到我们被困,到时自会出兵救援。”希福安慰道。   尼堪斜着眼望了希福一眼,他正是听了希福的话他才派出二千人想冲出去求援兵,造成惨重的死伤,虽然嘴上不说,心中难免有芥蒂,明知希福此次的话不假,尼堪即没有点应承也没有拒绝,不过,随后尼堪的命令却无一不是打着紧守粮车的主意。   已经是下午了,天空中乌云已经散去,远处天边露出了一丝明亮的光线,接着久违的太阳从云层后跳了出来,草木叶子上残留的雨水在阳光照耀下变得晶莹剔透。   二千多辆大车围成了一个大圆形,车上是用油布紧紧覆盖的粮草,圆圈的中间是数千名受伤的清军和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民夫,圆形的外围,七千余清军全幅武装,紧张的注视着四周。   从这几天的规律来看,越是雨停下来的时候,越是危险,下雨时明军的火枪虽然可以用,可是很容易进水,开过数枪基本上就成了烧火棍,必须找到干燥的东西将里面擦干,雨停后却没有这个顾忌,而且雨停让人视线更远。   对于清军来说,弓箭比火枪更受不得潮,雨停对弓箭也有利,可是地面的干燥却不是一两个时辰之事,与火枪相比,除了少数神箭手,弓箭明显处于劣势。雨停了,对于清军并非是好事。   高杰将口中一块肉干咬碎吞下,接过一名亲兵递过来的水囊,拨开水囊的木塞,咕咕的大喝了几口才满足的将水囊重新丢到亲兵手中,向旁边的李元胤问道:“我们出来多久了。”   李元胤一愣,大帅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马上道:“回大帅,已经六天了。”   “已经六天了,大家的口粮没有多少了。”高杰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如果能够袭拢数天后发起攻击,仗就要轻松的多,可惜眼下把鞑子弄得筋疲力尽之时,明军也到了作战的极限,他们的干粮配给只有七天,人是铁,饭是钢,最强的军队也不可能空腹作战。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李元胤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前面的战术确实很成功,只是眼看要将敌人逼上了绝境,只要再坚持几天就会收获胜利的果实时,突然发现了自己要先坚持不下去,这实在让人郁闷。   “大帅不用太过担心,虽然出发时只准备了七天口粮,不过,将士们在外面都知道尽量节省口粮,多支持三四天不成问题。”李元胤安慰道。   高杰听得心中一动,叫来几名普通士兵一问果然如此,大多数人身上还有二到三天的干粮,若是省省,全军用三天不成问题。   需要再等三天吗,三天当然不行,高杰号称翻山鹞子,对敌人一向死缠烂打,却不会将自己弄入绝境,或许两天,高杰最终还是否决,虽然将鞑子派出去的人或者歼灭,或者堵了回来,可是焉知没有漏网之鱼,两天过后,说不定鞑子的援军已经到了。   “传令翁之琪和王公略两位将军,全军发起攻击,明日之前全部解决这批鞑子。”高杰脸上杀气一闪而逝。   “遵令。”数名传令兵匆匆下去。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明显是大队人马出动的声音,所有清军都抬起头,紧张的看着前方,不一会儿,一排排红色的身影就在他们面前出现,接着整个视线都是红色的身影,这些红色身影有一半左右握着让清军受尽苦头的火枪,另一半却是长矛手,闪亮的矛尖和乌黑的枪口都露出森森杀机。   尽管双方已经交战了四天,只是明军这样黑压压的欺上来还是第一次,许多清军都下意味的吞咽着口水,将手中的兵器紧握,仿佛这样才会更安全。   尼堪眯着眼,打量着这四天来让他吃尽苦头的敌人,牙齿格格作响,心中恨不得马上剿灭这些该死的明军,只是看看自己仅剩下的七千多完整士兵和四千多伤员,尼堪就象是泄了气的皮球,只是暗自劝自己忍耐。   看着明军越来越近,清军一阵骚动,许多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一些清军也忍不住想翻身上马,向明军冲去。   “弓箭手准备,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得出击。”尼堪虽然也很想冲上去将这些明军碎尸万段,可是看到明军混杂着一半长矛手,尼堪理智的采取了防守。   双方越来越近,在百步左右时,明军阵内哨声响起,前进的明军停下了脚步。   “射击!”   “放!”   两边的命令几乎同时下达。   “砰!砰!砰!”   “咻!咻!咻”   炒豆子一样的枪声响起,“卟,卟,卟”无数的清军胸前突然汩汩的鲜血直冒,一头栽倒在地,明军上空箭支落下,同样有不少人中箭,这些中箭的士兵马上被扶出阵列,由后面的明军递补。   “砰!”明军第二轮射击开始了,同时清军的弓箭手也不甘示弱,射出第二轮箭雨,双方又有不少人同时倒下,两军就象是互相斗殴的儿童一般,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区别的是清军用的是弓,明军用的是火枪。   “王爷,这样不行,我们的伤亡太大了。”希福大声道,两轮过后,清军已经倒下了三四百人,而明军扶下去的伤员才一百人左右,多数箭支落在前面的空地上,仿佛收割过的麦茬。   尼堪脸色难看,这样下去,不到天黑,他的部下就要一个不剩了,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干脆下令部下退到粮车之后,这样,有粮车的掩护,伤亡会很快下降,只是这样如同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简直是奇耻大辱,即使能守到援军到达,尼堪也不会原谅自己,他扬起长刀:“弃弓,全体上马,冲上去杀了明狗。”   “呜,呜。”苍凉的牛角声响了起来,听到牛角声,所有前线的清军都丢下弓箭,翻身上马,抽出马背上的长刀前指,明军的枪声依然在响,不时有清军栽倒在地,可是一跨上马背,刚才还一脸疲惫的清军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精神一下子提了下来:“杀!”   “轰隆隆。”闷雷一样的马蹄声响起,数千清军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向明军冲了过来,马蹄踩在坚固的石子地上,速度越来越快,整个清军冲锋的阵队气势如虹,仿佛要把前面的明军碾碎。   “长柔手,三步前进!”   “咔嚓,咔嚓,咔嚓。”三步过后,长矛手越过火枪兵,站立不动。   “抬矛!”哗啦一声,长达一丈余多的长矛立了起来,刚才的火枪手换在了一片钢铁丛林。   “咴律律。”正在冲锋的清军马匹大叫起来,叫声中充满恐惧,又仿佛是哀求,马是有灵性的生灵,它们知道,若是自己的身体撞到长矛上,会痛,会死,可是它们的主人完全是铁石心肠,控制着缰绳,拼命的用马剌敲打着坐骑,让马速加的更快。   “卟!卟!卟!”最前面的清骑撞进明军的钢铁丛林中,长矛深深扎进战马的肚子,连带着马上的清军也被扎得全身是窟窿,人马的鲜血一起喷涌而出。   “咔嚓。”这些清军并没有白死,不少长矛杆子承受不了战马的冲击,断成了两段,数轮冲击过后,虽然最前面的清军死伤惨重,可是刚才还整整齐齐的钢铁丛林遭到了巨大的破坏,许多地方凹陷下去。   “杀!”后面的清军越过自己同伴的尸体,手中长刀挥舞,将失去阵式保护的长矛手砍倒,“砰!”后面的火枪手不甘示弱,将冲上来的清军纷纷射下马背。   火枪声,兵器撞击声,喊杀声,战马嘶吼声交织一起,整个战场一下子变得白热化,此时人命如同草芥,鲜血很快将地面染红,不少积水的洼地都鲜红一片,仿佛成了血池。   双方都是舍生忘死的进行着这场血战,除了伤员,尼堪已经将自己手中所有筹码都投了进去,只是除了开头凭着一番血勇之气堪堪与明军不分上下之外,随着时间推移,明军长矛,火枪的组合渐渐取得了上风,许多清军由于太过疲劳,打着打着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一名清军刚用长刀砍断明军的长矛,正要结束失去兵器的明军性命时,“砰。”的一声枪响,那名清军反而栽下马。   这样的事情在战场各个地方上演,只是仿佛老天不愿清军败得太早,太阳下落的飞快,眼看天色黑了下来,高杰命人敲响了退军的鸣声,面对明军的退军,清军也失去了追击的动力,两军很快分开,暂时回去舔着各自的伤口。 第270章 杀人如杀猪   粗粗的算了一下,尼堪发现,他手上现在的伤员已经超过没有受伤的人,下午这一场战事,又是一千多人受伤,死的更多,足有二千多人丢了性命,他手中完整的部下只有不到四千,而伤员有五千多人。   照这样下去,即使让所有伤员也参战,最多还能守一天,可是一天内,援军会到达吗?尼堪大为怀疑,如果丢下这些粮草,他手中连带伤员还有近万大军,冲出去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这批粮草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丢。   “高大人,我军已经取得了优势,为何要撤兵?”安顿了一下队伍,王公略马上来到高杰面前,带着责问的语气道,清军这次反击让明军也承受了不小的伤亡,五百多人牺牲,近千人受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战场上永远不要想自己无伤亡的蠢事,与清军相比,这点伤亡完全值得。   “王将军稍安务燥,鞑子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我们继续硬攻,鞑子可以一直强提着精神,可是一旦我们放松一下,鞑子的这股精神就会松下去,本侯想,这个机会留到凌晨更佳。”高杰笑道。   “原来如此,末将遵令。”王公略拱手道,此事略一想就明白。只是他太过于心急才没以有想到,如果能以较小的代价拿下敌人,王公略当然愿意选择较小代价。   天津,多尔衮宅院,一名浑身泥土,脑后梳着辫子之人从街道跌跌撞撞的向大门冲了过来,几名守门的戈什哈大吃一惊:“站住,什么人敢擅闯皇父摄政王行辕?”   “紧急军情,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皇父摄政王。”几乎是泥人一样的汉子嘴里大叫道,说完,已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几名戈什哈吃了一惊,看在此人脑后的辫子和刚才说的是满语份上,一名戈什哈连忙将泥人扶起,一面向里面通报,一盏茶之后,这个泥人跪在了多尔衮的面前。   “什么,尼堪被明军所围,动弹不得。”多尔衮听完这个泥人的报告,忍不住重复道。   “回皇父摄政王,事关大军粮草,敬谨庄亲王才会被明狗缠住,眼下正堵在离此八十里外,还请皇父摄政王马上派出援军,否则大军粮草危险。”这个泥人正是尼堪派出去报信的漏网之鱼,他冲锋时掉到一个沟中才逃过一劫,花了一整天时间赶到了天津,他还以为明军并没有实力吃掉尼堪所部,只是担扰粮草的安危。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本王会派出大军前去接应。”   今天粮草没有及时运到,多尔衮就猜到尼堪可能遇到了麻烦,听到信使的禀报,多尔衮反而松了一口气,虽然死伤了数千人,可是至少粮草未失,在他想来只要明天派出大军接应,这批粮草就可以运到军营。   “是,多谢皇父摄政王。”信使磕头行礼后,躬身退下。   多尔衮想了想,吩咐道:“来人,传衍禧郡王罗洛宏前来。”   “遵令。”戈什哈回道。   夜幕降临,天空中几颗星星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周围依旧一片黑暗,今晚保持了下午的好势头,没有下雨,整个清军运粮队不时可以听到伤员压抑的呻吟声,只是疲累了一天的清军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呼噜声响彻一片。   “砰!”枪声响起,明军的骚扰又开始了,清军的呼噜声一下子停了下来,许多清军抬了抬眼皮,又沉沉睡去,他们实在是太困了。   尼堪醒了一下,忍不住重新打起了瞌睡,连续四五天一直受到明军的骚扰,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白天又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事,清军的精神,肉体都疲惫到了极点,亢奋一过,尽管知道危险,每个人都忍不住睡觉。   “轰隆”数十枚手雷仿佛炸雷一般响起,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清军的惨叫声,肯定是哪几名倒霉的清军被明军的手雷炸中,丢了性命,明军的骚扰可不只是骚扰那么简单,还会要人命。   “怎么,明狗打进来了。”尼堪茫然的问道,他马上发现,除了这声爆炸,四周依然静悄悄一片,许多清军同样被吵醒,忍不住对明军破口大骂,可惜他们的骂声对明军丝毫不起作用,隔不了多久要么枪声响起,要么爆炸声响起,对清军反复折腾。   离清军营地十数里远的地方,明军的大部队早已睡熟,远处的枪声和爆炸声对他们来说更象是伴奏曲。   明军的骚扰一直折腾到凌晨,好象连骚扰的明军也累了似的,停了下来,清军终于进入了香甜的梦乡中,尼堪心中意识到可能危险,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只是过不了多久还是沉沉睡去,连那些派出的哨兵也同样如此,只有一些伤员,因为伤口疼痛的缘故,依然睁大着眼睛。   天空中漆黑一团,连先前闪烁的几颗星星也完全隐入了云层中,至多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发亮,就在这时,几名一直醒着的清军伤员好象听到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有情况。”多隆尼忍不住叫道,他是一名正黄旗的普通旗兵,因为腿上挨了明军一颗子弹,子弹直射进骨头,即使不动都感到钻心的疼痛,多隆尼怀疑自己过不了几天就会活活痛死,尽管数天没有休息,他依然毫无睡意,此时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多隆尼推了推身边的一边同伴,叫道:“快起来,好象明狗来了。”   “呼,呼。”那名同伴的手挥动了一下,呼噜依旧,根本不醒。   沙沙声越来越近了,好象已经接近他们的外围阵地,可是外围放哨的士兵却丝毫没有动静,多隆尼惊慌起来:“快醒醒,快醒醒,明狗来了,明狗来了。”他的声音充满着哭腔,可是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呼噜声。   “卟!”那是刀刃划破肌肤的声音,多隆尼脑中甚至可以想像出刚才的情景,一柄长刀在一名熟悉的同伴脖子上划过,同伴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或许只是蹬了蹬腿,便无声无息的死去,接着那柄长刀又找上了另外一名熟悉的同伴脖子。   “醒来,快醒来。”多隆尼声音中充满着焦急,无助,仿佛是一头落在猛兽中间的羊羔发出最后哀叫声,他顾不得自己的腿传来钻心般的疼痛,用另一只脚猛踢起身边的同伴,整个清军运粮队当然不止多隆尼一个醒着,只是其余人和多隆尼的情况基本一样,根本叫不醒自己的同伴。   一个,二个,三个……陈大默默的数着自己割开的清军脖子数目,他是高杰的老部下,当兵已经十余年,如今也成为一名什长,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割人脖子,以前跟着高杰转战各地时,凡是被高杰盯上的官兵或者流寇,最终都受不了整天整夜的骚扰,结果在睡梦中就被割了脑袋,不过,以前这样割人脑袋时,陈大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忍感觉,这次他却毫无心里负担。   听到多隆尼的哭喊声,陈山皱了一下眉,他听出这是一个清军伤员,不过,此时不是同情的时候,他取出手上的弩弓,对着哭声的方向射出,“卟。”这箭却没有射中多隆尼,而是射在另一名清军身上,那名清军惨叫了一声就无声无息,多隆尼听到弓箭响声,也是吓了一大跳,顿时将嘴吧紧紧闭上。   陈山也不管有没有射中,脚步移动,用手向前摸去,凡是躺在地上的人就在脖子上割上一刀,为防黑暗中误伤自己人,摸进清军营地的明军只有数百人,这数百人却造成了无数的清军在睡梦中如猪狗一样被斩杀。   “敌袭!敌袭!”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被杀,最终大部分清军总算惊醒过来,只是却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他们慌忙拿起自己的兵器胡乱挥舞,结果乒乒乓兵的自相残杀起来,明军早料到这种情况,在引起混乱之后开始悄悄往外面撤,撤不出来就躺在地上装死,不过,若是挨踩或者挨刀,那只能怪自己太倒霉。   许多清军才发现了不对劲停下来时,天空开始翻起鱼肚白,此时明军的总攻也开始了,枪声,手雷声响起一片,剩下的清军根本无法抵挡,到了天亮之后,清军已经肃清,除了一部分逃走外,其余全部死于非命,数千名来不及逃走的伤员也被高杰毫不客气的下令斩杀,整个战场血流成河。   “烧!”有了第一次烧粮的经验,二千多粮车很快点燃,熊熊的火光将半边天映红后,高杰才满意的带着人撤走。   罗洛宏带着数万接应的人马走到半路就看到天空中一片红色,他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命令全军加快脚步,等他下午到达粮车所在地时,大火只剩下最后的一点余威,所有粮草和运粮的工具都已经成为一片灰烬。   尼堪的一万五千大军最终只逃出了一千多人,尼堪本人实在无法面对两次失粮的打击,何况这次他的部下几乎全军覆没,虽然逃了出来,半途还是拨剑自杀,让罗洛宏更是唏唏不已。 第271章 突然的崩溃   罗洛宏带着人马,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垂头丧气的回到天津,听到罗洛宏的汇报,多尔衮怔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不仅心痛粮食,更心痛那一万五千大军,那可全是满蒙精锐,好在满人只有一半左右,如果全是满人,多尔衮恐怕更是要吐血。   “尼堪,好,死的好。”多尔衮发出冷冷的笑声,如果尼堪没死,他一定马上喝令一声将尼堪推出去斩了。   “皇父摄政王,军中只有三天存粮了,眼下该如何是好?”罗烙宏忐忑不安的问道,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恐怕军心马上就会大乱。   三天,从这里传消息到京城至少需要一天,其实最多只有二天,二天从京城运粮过来,就算这二天都不下雨也来不及了,何况运粮的工具两次都毁得干干净净,没有工具,拿什么运粮,全部用马驮?   “把大家都召过来吧,现在是到了决定大清命运的时候了。”   决定大清命运,罗洛宏听得心中一震,对于眼前的形势,满人上层早已经持悲观态度,许多人都想重新回到满洲,只是又舍不得关内的繁华才犹豫不决,唯有皇父摄政王一直信心十足,到了如今,莫非皇父摄政王也失去了信心吗?   罗洛宏偷偷的瞧了多尔衮一眼,除了还有一丝怒容依然未消外,罗洛宏根本瞧不出多尔衮丝毫心思,甚至罗洛宏还有一个想法,恐怕这丝怒意也是多尔衮故意表现,等下给那些进来的勋贵大臣看。   当晚,多尔衮的行辕一直灯火通明,整整亮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清晨,罗洛宏、勒尔锦、宁完我、刚林等人才打着哈欠从行辕出来,所有人脸上都一片郑重,一些人眼中还露出迷茫和不舍之色。   一直连绵的雨天终于结束,天色一亮,太阳就从山后跃出,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明军和清军两座大营上,见到太阳出来,无论是明军大营还是清军大营都欢声雷动,下了将近二十多天的雨,每天都只能躲在营帐内,甚至因为木柴紧张,连热食也难予吃到,双方都对老天没完没了的下雨厌烦了。   很快。明军营内的袅袅炊烟升起,鱼、肉的香味飘到了清军营内,引得不少清军直流口水,有些不忿之人干脆对着明军营地破口大骂。   不过,不一会儿那些绿营军就停止了叫骂,一个个喜上眉头,原来他们今天不但每顿有两个窝头,而且还分到了一块肉,虽然是比较粗的马肉,不过对于绿营兵来讲,实在是难得。   “呜、呜、呜。”刚刚吃完早饭,清军阵营内牛角声大起,听到牛角声,各支军队迅速集合,接着开出了营寨。   看到清军的情况,明军顿时也开始了调动,一名传令兵急冲冲的来到皇帝营外禀道:“皇上,鞑子要攻营了。”   王福听得微微错愕,高杰刚刚劫粮得胜归来,按理说清军应该兵无战心才对,自己没有攻营,怎么清军反而先攻起营来,他对左右道:“走,去看看。”   “冲啊!”当王福率着大臣来到前线的高台时,清军的进攻已经开始了,一浪一浪的绿营兵呐喊着向明军大营冲击。   “轰隆。”明军大炮率先开火,炮弹准确的落在冲锋的清军队列中,将冲锋的清军炸得断腿残肢。后面的清军却象打了鸭血一样兴奋,对于明军的火炮好象全无害怕,继续向前冲击。   “射击。”枪声响起,冲到前面的清军纷纷倒下。   尽管清军的攻击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绵绵不绝,只是依靠双腿的冲击,连明军的营寨也靠近不了,不一会儿,明军寨前就布满了清军的尸体。   “不对,有古怪。”皇帝喃喃自语的道,看得眉头紧皱,清军这样攻击,明显与送死无异,难道是多尔衮军粮不够,故意消减人数,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黄得功、阎应元等人也感觉到清军的古怪,只是既然清军愿意送死,不管他们有什么古怪,先让他们去死总不会错,总不能因为他们可能有古怪就放他们冲进营中来吧。   整整激战了半天,清军营地收兵的声音才传来,此时明军营寨外至少丢弃了数千具清军尸体,而明军不到百人的伤亡,都是箭伤,付出数千条人命后,清军连明军的营寨边也没有碰到。   接下来的几天,清军一直采取进攻的战术,每天都要在明军营寨前丢下数千具尸体,让明军上下都莫明其妙,简直怀疑清军前线的指挥官是疯子。   王福本来还想派兵试探清军是否粮食不足,只是看到清军每天都气势如虹的来进攻,逐渐将打探的念头取消。   到了第六天,刚用完早饭,王福正想着清军会不会再进攻时,一名斥候来到皇帝面前下跪禀道:“报,皇上,鞑子营地突然生乱,小人看到数股杂乱的烟尘向天津后方而去,许多清狗丢盔卸甲,好象死了爹娘一样。”   “有这等事?”王福丢下手头的事务,带着一干文武大臣来到原先的高台上,登上高台,远处清军营寨的情景映入眼帘,果然,清军营寨此时已经乱成一团,许多清军就这样丢弃阵地向天津方向退去。   跟在皇帝身后的一干文武也看得面面相觑,自己还没有进攻,清狗这演得是哪一出戏,一名武将忍不住问道:“皇上,要不要进攻?”   虽然不知清军为何会如此,只是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王福点了点头:“传朕旨意,前军进攻。”   “遵旨。”皇帝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明军寨门大开,无数红色的身影如潮水一样涌出大营,又涌上了清军的阵地。   “杀!”令明军奇怪的是根本没有清军留下来抵抗,见到明军出动,连一些刚才犹豫不决的清军也撒腿就跑,跑不掉的就跪下投降。   “报,皇上,东平伯所领人马已经拿下敌人左营,敌人未作多少抵抗,大部分清军已经逃走,东平伯已经率军追击下去。”   “报皇上,西平伯已经拿下敌人右营,敌人未作多少抵抗,东平伯已经率军追击下去。”   “报,皇上,王公略将军已经拿下敌人中营,敌人未作多少抵抗,东平伯已经率军追击下去。”   ……   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回,都是好消息,眨眼间,与大明数十万军队对峙了二个多月的清军大营就好象纸糊的一样,已经完全崩溃。   “走,到前面看看。”王福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这种感觉,高兴,失落,惊讶,或者都有,他已经可以肯定清军军粮一定出了问题,只是自己被多尔衮耍了一道,不过,无论如何自己也没有吃亏就是。   “皇上,前面还是敌营,是否等上一天再说?”马秉杰有点为难的劝道。虽然眼下明军占领清军全部大营,可是到底时间太短,马秉杰自然担心有没有将清军清剿干净,若有清军躲在一边,不要说剌王杀驾,就是吓皇帝一跳也是不得了的大事。   王福急于知道清军崩溃的答案,如何能等得了一天,道:“前面都是我大明将士,朕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也不管马秉杰的反应如何,跨上一匹快马,“驾”的一声跑了起来,马秉杰顿时无奈的苦笑,一挥手,连忙和其他侍卫一起上马,追到皇帝身后。   经过六天的太阳暴晒,地面早已经干燥无比,皇帝和侍卫身后一股烟尘激起,向原先的清军大营直冲而去。   到了清军营寨,王福勒住了马匹,翻身下马,营寨内,还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营帐,营帐四周,兵器甲杖随处可见,几面丢弃在地面上的旗帜已经踩满脚印,从这些可以看出清军的撤退根本是毫无准备,倒象是突然之间的行为。   远处两排鲜亮的明军走了过来,他们中间则是一队绿营兵打扮的俘虏,王福指了指前面,对身边的侍卫道:“去,把他们的军官叫过来,还有让他带一名军职高一点的俘虏过来。”   “遵旨。”   一名侍卫领旨匆匆将这队押关俘虏的队伍拦下,不一会儿,那名侍卫身后领着四人过来,其中一人是这队明军的首领,一名千户长,另二人则是普通军士,他们手中正紧紧的扭着一名清军模样打扮之人,这两名普通军士脸上神色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末将钢铁营千户长项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此时并没有穿皇袍,而是普通的军衣,项义不止一只见过皇帝,自然很容易认出,倒是那名被押着的俘虏听到项义的话,眼中一亮,随即又黯然下去。   “军营之中,礼节从省,免礼吧。”   “谢皇上。”项义连忙起身,听到皇帝的话,另外两名即想参拜皇帝又担心手中俘虏会对皇帝产生危险的军士松了一口气,将俘虏双手扭的更紧。   “此人是谁?”王福打量着眼前的俘虏问道。   “回皇上,此人是一名汉军参将。”项义回道。 第272章 逼降   “你既然是参将,想必也知道不少内情,朕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的大军会突然崩溃?”   那名参将抬头望了王福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嘴里忿忿的道:“那些狗娘养的鞑子,骗我们说粮食充足,这些天让进攻的兄弟都能吃到马肉,哪知今天一大早,大家发现军营中根本就没有开饭的意思,去找粮官才发现粮仓已经空了,只剩下一点马肉、豆麦,最多够几千人吃上一顿……”   原来发现军中无粮后,那些汉军军官就赶到了尔哈朗的营帐中,想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一到济尔哈郎营帐,各个汉军军官才发现庄亲王连同他的戈什哈都已经不见了,不但如此,大家很快又发现军中所有满蒙军队都已经消失不见。   军粮两次被劫,军中小道消息早已经传得满天飞,只是满人军官从上到小都信誓旦旦表示粮食不缺,而且这几天满人不但没有扣苛粮食,反而顿顿见肉,让本来怀疑的人也打消了念头。   如今看到粮仓空空如已,许多人恍然大悟,这数天,天天有马肉吃,恐怕满人杀了不少好马,只是慌称是病马,其实稍一想就明白,军中哪来那么多病马,杀马不但有马料,还可以省下马料,许多马料都可以做成窝头,如果不如此,也许早几天粮食就没了。   先前的怀疑被证实,所有人都慌了,没有粮食,昔日的主子又一个不见,联想到这几天大军频频调动,凡满蒙军队都撤到后面,即使是最蠢的人也明白,他们被满人当成弃子。   几位总兵大人先提议到天津城去看看,先带着亲兵走了,消息传开,各个将领再也压不住阵脚,其余军士也纷纷离营而去,也不是没有人想着向大明投降,只是大多数人都随波逐流,一见大伙儿都向后方逃走,自然也就跟着,不过,只要被明军追上,大多数人并没有作反抗就做了俘虏,眼前的这位参将即是如此。   问清楚原因,王福对这个绿营兵军官再无兴趣,挥了挥手:“押他下去吧。”   “是。”项义大声应道,挥了挥手,两名军士押着那名参将离开,那名参将扭头望了望皇帝,脸上一幅想求饶的表情,只是最终还是化成一片羞愧,扭着头离开。   “呸,这些狗汉奸还以为投靠满人会有荣华富贵,现在抛弃,简直是活该。”望着那名参将的背影,一名侍卫忍不住道。   王福笑了笑,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投靠异族,这样的人不是汉奸又是什么,王福刚来时,恨不得将这些投靠满人的汉奸全部抓起来杀了,不过,只是想想而已,当时随时性命不保,如今五六年过去了,他的心态已经平和,只是对于汉奸的讨厌并没有消除,否则就不会将济南投降的数万汉军罚作苦役三年了。   如果刚才那名参将敢说出求饶的话,说不定王福还要多罚他几年,看他脸上还有一丝羞愧,王福也就不以为甚,让他接受普通的处罚就可以了。   天津城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足足有七八万人之多,全是从军营逃过来的汉军八旗和绿营兵,他们一心想进入城中躲避,只是此刻城门紧闭,城头上清军张弓搭箭,如临大敌。   “开门,开门,各位旗人大爷,求求你给我们开门吧。”   “狗鞑子,把门打开,爷爷为你卖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大祸临头,却要把爷爷关在门外,哪有这个道理。”   “主子,把门打开,放奴才进城吧,奴才可是入了旗。”   ……   站在最前面的汉军可谓是丑态百出,威胁,哀求、讨饶各种招数都用了出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城。   也难怪这些人着急,数里外,红色的明军身影正在慢慢逼近,他们身后,无数垂头丧气的汉军正被明军押往后方,虽然汉军已无多少抵抗之心,只是城下汉军太多,明军也不想逼迫太过,引起汉军反弹,造成不必要的死伤,在外围象剥洋葱一样一点点蚕食。   “再不打开城门,我们就要攻城了。”   “对,攻城,这些狗鞑子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能他们活,大家一起死好了。”   “攻城,攻城。”   ……   眼看着明军离自己越来越近,许多汉八旗和绿营兵越发鼓操起来,这些人多是本来就生活在关外或者在满人还没有入关前就被满人从关内掳走的汉人,他们先前是受害者,被编入军队之后,又成为满人侵略的急先锋,许多人手头都沾有关内汉人的鲜血,他们对于满人也最为忠诚,没想到他们同样被满人抛弃。   看到这么多汉军在城下鼓操,城头上的满蒙联军也有点慌乱,整个天津城现在也不过五千兵马,其余大军都已经离开,他们被多尔衮要求留下来阻挡明军七日,七日后他们可以突围而去。   “主子,怎么办?”一名戈什哈连忙向他的倒霉主子喀图兰问道。喀图兰眼下正是天津城的守将,他是正黄旗的梅勒章京。   要抵挡明军七天不是易事,眼下城外就有十倍于他们的军队,若是这些军队当真攻城,虽然不用担心这些除了手中有一把兵器就两手空空的汉军能够攻进城,可是到底也麻烦。   “告诉他们,眼下明狗已经跟在后面,不方便入城,如果他们能够将明军击退就可以打开城门,允许他们入城。”喀图兰冷冷的道。   很快就有大嗓门的戈什哈将喀图兰的话大声喊了下去,喀图兰此举可谓狠毒,还想让下面的这些弃子替大清最后卖一次命,不过,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可惜,如果有粮食,放一些人进来也可以大大增加守城的把握,可惜天津城的存粮也只够五千人吃十余天,他们还需要突围,绝不能浪费一点粮食。   “什么,要我们攻明军,不可能。”   城下的几名汉军总兵也不是傻瓜,明军的火器有多厉害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何况现在大家的肚子还饿得咕咕之叫,更不要想大家卖命了。   “开门,开门。”   “砰!砰!”大门晃动起来,原来是一些性急的汉军忍不住找来木头撞起城门来。   “放箭!”见无法忽悠到汉军与明军拼命,而且下面的汉军还当真敢攻城,喀图兰大怒,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咻!咻!咻!”无数的利箭从城头飞下,落在城下挤得密密麻麻的汉军当中。   “啊,我中箭了。”   “狗鞑子,不得好死,快跑吧,鞑子真的射箭了。”   “哥,哥,你醒醒,不要死啊。”   ……   清军的这一轮箭雨让城下顿时大乱,城门附近的汉军更是死伤惨重,刚才用木头撞击城门的汉军都倒在血泊中,木头也滚落到一旁,上面沾满了斑斑的血迹。   “快离开城门,否则杀无赦!”城楼上,满人冷冷的声音传来,所有汉军都知道城门不可能再打开,城下骂声,哭声一片,只是谁也不敢再靠近城门,一些聪明之人已经悄悄绕城而走,更多的却被堵得动弹不得。   王福在清军军营内略扫了一下,带着侍卫也来到天津城下,一路行来,看到的都是兴高采烈的明军押解着俘虏向后方行去,虽然有六七万汉军集在城下,可是光路上抓到的汉军俘虏就至少有二三万人,而这六七万人也正在一层层的变成了明军俘虏。   明军人少,俘虏人多,王福常常看到一小队明军押解着自身三四倍,甚至四五倍的俘虏行军。   这让马秉杰等侍卫如临大敌,虽然俘虏手上没有兵器,可是许多都是精壮汉子,如果俘虏突然暴起起来,让人防不胜防,好在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这样的事,这些俘虏看起来都非常老实。   听到皇帝来到了前线,前线将领一阵头痛,六七万汉军挤在一起,他们还没有放下兵器就还是敌军,皇帝到前线来,多少有一点冒险,不过,各个将领还是连忙过来迎接皇帝。   高杰、李成栋、李本深、翁之琪、王公略等人拱手道:“末将等参见皇上。”   王福微微额首,迫不及待的问道:“各位爱卿免礼,这里情况如何?”。   众将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由高杰将情况说了一遍,王福抬头看了看城下那黑压压的汉军,皱了皱眉,这种剥洋葱的手法看似稳妥,其实随时有可能生变,而且照这个速度下去,即使是天黑这些汉军也没有投降完毕,一旦到了天黑,这些汉军散落出去,只有做土匪一途,到时京畿周围数百里恐怕都要不得安稳。   “不能逼他们一举投降吗?”   “皇上稍安务燥,微臣已经命令后方将大炮调过来,只要大炮一轰,这些汉军估计就要投降了。”   看到挤得密密麻麻的汉军,王福点了点头,如果不投降,恐怕随便一颗炮弹下去就能炸起数十人,只是为了抓紧时间,现在却不是怜悯的时候,兵贵神速,只有先解决这些汉军才能腾出手来追击满人。 第273章 和稀泥   果然,当明军将大炮从后面搬了过来,只开了数炮,那些堵在城外的汉军就开始大批投降,也有不少顽固份子开始突围,向东,北两个方向逃走,对于逃走的汉军,王福下达旨意,命令一支万人的骑兵执行追击任务,凡是不愿投降者,务必歼灭,免得沦为盗匪祸害百姓。   对于城外汉军大规模的投降,城头清军只是冷眼旁观,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明军忙于收降人员,追赶逃走的汉军,对于紧闭的天津城,暂时也无暇攻击,一时之间,双方倒是相安无事。   当夜,明军营地里欢声笑语,官兵们都兴奋异常,两个多月来的辛苦对峙,终于在今天得到丰硕的回报,十几万清军不战自溃,许多人今天抓俘虏抓到手软,整个汉军八旗和绿营兵俘虏加起来超过十万人,这个胜利太辉煌了。   与普通士兵的兴高采烈相比,许多高级将领却没有多少欢喜之情,这次胜利固然辉煌,只是这是满人主动弃子,被俘虏的人当中,没有一个真鞑子,这不能让人生出郁闷之情。   数十支巨大的蜡烛将皇帝的御帐照得亮如白昼,王福坐着营帐中间,旁边是两排文武官员,每个人前面都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除了水果、佳肴,还有一壶美酒。   王福随意打量了一下两旁的文武官员,大家脸上多少都带有一点高兴的神情,虽然白天的胜利是满人主动弃子,可是能逼得满人主动弃子,这本身就是一个大胜利。   “诸位爱卿,今日我军大胜,可喜可贺,只是行军在外,不免简陋,大家暂时将就一二,等我军直捣黄龙,大军凯旋之日,朕再在金殿上与诸位爱卿同饮,为了这一天早日到来,诸位爱卿先饮一杯。”   桌子上有肉、有鱼,和以前不同的是,这肉和鱼都是新鲜的,还有几样是就在军营外种出来的蔬菜,对于一般人家来说可以算得上丰盛,只是皇帝请客来说,当然太过简陋,不过,大家闻到新鲜的牛、羊肉和江鱼的味道,还是感到舌底生津。   “谢皇上赐酒!”各人端起自己手中的怀子一饮而尽,十几名内侍连忙一一给各个大臣的杯子重新添满。   接下来王福又说了两道祝酒词,连饮三杯后,内侍将酒撤下,军中严禁饮酒,今日是小小的庆功宴,皇帝赐下三杯酒后,各人就不能再饮了,众人知道这次皇帝将大家召聚过来,并不是让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简单,必是为了大军下面的安排,一个个心思也不放在酒上,将酒撤下后,大家开始静静的进食,只是偶尔与身边之人交谈上几句。   小半个时辰,皇帝首先放下筷子,大家也纷纷停箸不食,王福挥了挥手,自有侍卫将各人前面的食物撤掉。如果有人没有吃饱,那只能怪自己吃得太慢了。   待到各人桌上的食物都已撤下,王福才道:“诸位爱卿不知对眼下鞑子放弃天津大营,主力撤回京城有何看法?”   各个大臣心中都是一凛,心道终于来了,按理满人主力得予逃脱,可是没有汉军的帮忙,满人等于退出争夺天下的游戏,等待他们的将是大明无穷无尽的追杀。只是多尔衮并非好捏的果子,谁也不知中间会不会反复,一时众臣都不接口。   一名武将腾的站了起来:“禀皇上,不管鞑子到了哪里,末将愿意追到哪里,直到鞑子消灭为止。”这句话什么内容也没有说,只是表了一个决心,众人转头看去,却是李成栋的儿子李元胤。   王福赞道:“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只是为将为帅者,不光要勇猛,而且必须见识广阔,知其然还有知其所以然,不然,只是莽夫之流。”   王福虽然称赞了李元胤一番,可是也听出李元胤暗中的滑溜之意,算是略作了一番警告,李元胤嘿嘿一笑,也不知是否当真是莽夫一流,听不懂皇帝的言外之意:“谢皇上教诲。”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李元胤这么一开口,倒是打破了刚才的平静,阎应元首先站了起来道:“皇上,臣以为贼酋多尔衮既然放弃天津,又把汉军全部当成了弃子,必定不会死守京城,眼下京城的满人说不定已经收拾东西开始逃跑了,臣以为,我军明天就可以急行军,直趋北京城下。”   阎应元的想法和王福心中想法差不多,从今天审问的俘虏口供来看,多尔衮六天前就开始作出准备,很难想像现在京城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了,可惜,或许是多尔衮加强了情报封锁的原因,京城的锦衣卫一直没有传出消息。   只是还没有等王福点头,一个反对的声音已经冒了出来:“阎大人,天津末下,鞑子主力末损,急行军到京城太危险了,不如攻下天津再行军不迟。”说话的是黄得功,黄得功与清军交手数十年,深知清军的危险,哪怕眼下清军成了落水狗,黄得功依然不敢大意。   “靖国公说的有理,山海关已在我军手上,鞑子要逃也需从蒙古草原逃走,京城二十多万鞑子拖儿带女,哪有那么容易逃跑的。”翁之琪附合道。   “对,皇上,拿下天津再进军比较稳妥。”钱谦益也道。   “不对,等拿下天津,恐怕鞑子早跑了,皇上,末将愿为先锋为国杀敌。”看到同意黄得功建议的人一下子占了多数,羽林卫的各个将领顿时坐不住,王公略呼得一下起身,旗帜鲜明的支持起阎应元来。   “还得拿下天津比较好,京城鞑子又搬不走。”   ……   一时之间,帐内意见分成了两派,黄得功的提议得到了多数文官和老成持重者的支持,阎应元的提议却得到羽林卫全体将领和一些年轻的将领支持。   两种意见各有各的道理,阎应元怕满人会逃走,主张急进,以明军急行军的速度,至多一天半就可以到达京城,不过,如果急行军,又要绕过天津,不能带火炮,如果清军埋伏在一侧,有可能让明军第一次遭到重大损失。   正因为如此,黄得功才主张缓行,拿下天津后,大军直接压上去,不管满人有没有埋伏,都不是大明的对手,即使满人当真弃京城而逃,以满人二十多万老幼,逃也逃不快,到时再追就是,实在没有必要冒险。   听到黄得功的分折,王福刚才的想法也动摇起来,若是解决了天津再进军,不管多尔衮放不放弃京城,有没有准备反击,多尔衮都毫无机会,若是留天津在后面,总是一个隐患。   以大明的攻击力,或许天津要不了两天就可以攻下,满人已经准备了六天,再多给满人两天时间又如何?   可是这两天的时间,说不定就能让满人多逃出上百里,到时追击入草原更是有着数不清的危险。   “朕决定……”听到皇帝说话,各人的争执马上停了下来:“明天大军攻城。”   呼,支持黄得功的各个大臣顿时喜形于色:“皇上英明。”   “且慢,朕还没有说完,李元胤听旨。”   “臣在。”   “朕给你五千骑兵,明天一早马上出发,朕许你可以直达北京城下,摸清鞑子的动向,记住,不可轻易与鞑子交战,若是发现危险,可以马上退回。”   “臣领旨。”李元胤大声回道。   皇帝又一次和了稀泥,王福发现自己的处理事情越来越向中间发展,不由暗自摇了摇头。   “轰。”二百多门大炮一字排开在天津城外,同时向城墙轰击,一股硝烟升起,整个城墙地动山摇,仿佛就要散架一般,等到硝烟散去,原本坚固的城墙已是一片沆沆洼洼,躲在城墙后面的清军脸色发白,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着响,有不少炮弹落到后方,被炸中的清军肢体横飞,鲜血到处飘洒。   天色一亮,明军已经开始对天津的总攻,尽管城中的清军都作好了挨炸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明军的炮火会这么猛烈。   “哗啦。”数轮炮击过后,天津城的城墙已经开始出现了凹陷。   “杀啊。”无数穿着绿营衣服的汉军扛着云梯向城墙冲去,为了尽快攻下天津,皇帝下令蚁附攻城,蚁附攻城对进攻一方来说是损失最大,最不划算的一种攻城方法,一般不为将领所选,不过,数百年前,蒙古人这招却用得最好,他们完全驱赶敌军的平民攻城,血腥残忍而且有效。   明军的蚁附攻城同样没有用自己人,而是由昨天刚刚成为大明俘虏的汉八旗和绿营兵进行,这些人都是自愿加入蚁附攻城的行列,原因有二,一是他们成为满人弃子后,许多人对满人恨之入骨,二是入选蚁附攻城的汉军,只要活下来,他们的苦役就可以免除,那些没有入选之人,他们面临的至少是十年以上的苦役。   之所以他们的苦役要比济南时投降的绿营兵要长,是这些人比起济南的绿营兵为满人效力更长,而且没有战场反正,十年苦役,人生又有几个十年,能够免除十年苦役,明知危险,许多汉军还是愿意以命相博。 第274章 移驾   天津城下炮声震天时,一只五千人的骑兵悄然绕过天津城池,如同卷起一阵风云,向北京方向急驰而去。   此时整个京城戒备森严,虽然没有到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地步,只是通往东、北两个方向的主要街道全部被封锁,满人所居的内城更是不准任何汉人进出,即使是朝中汉官同样如此。   数天前正在前线与明军作战的皇父摄政王、庄亲王等人率着大军从前线突然返回,接着就传来各种令人惶恐不安的消息,有人说皇父摄政王在前方大败,明军马上就要打过来,大清已经决定放弃京城,重新返回满洲;更有消息说山海关已经被明军夺了,满人就是想返回满洲也不成,只有死守京城,满人已经决定与京城共存亡;还有消息说满人不会死守京城,决定从蒙古草原北返……   对于投靠满人的汉人官员来说,无论哪条消息都不是好消息,如果满人死守京城的话,说不定到时玉石俱焚,如果满人要走,他们怎么办,跟到满洲去,先别说数千里的行程能不能达,就是到了,他们在满洲干什么,也学人挖参打猎吗,那岂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山雨欲来风满楼,经历过五年前京城两度皇旗变幻情景的百姓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要改朝换代的紧张气氛,主动减少出家门的时间,幸好这几天天气睛朗,新粮刚收不久,城外的粮食大量涌了进来,本来价格高涨的粮价得予下降,让百姓惶恐之余,却也安心了不少。   天色刚亮,内城安定门城门大开,城门内外街道上,每隔数步就有一名满人士兵笔直的站着。   安定门又称生门,内城九门,其余八门在瓮城内建的都是关帝庙,唯有安定门建的真武大帝庙,真武大帝为道教守护神,又是兵戈之事的主持者,军队出发时一般从此门而过,而归来时刚是从不远处的德胜门进城。   辚辚的车声传来,一支庞大的队伍赶着各种车辆从安定门出来,队伍中男女老少都有,许多女子还怀抱着婴儿,经过安定门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扭头后望,眼望中流露出不舍的神色。   清军入关后,多尔衮下令将内城的汉人全部迁出,内城就成了满人的居住地,内城本来就是大明达官贵人的居住地,里面房屋华美高大,一座普通的宅院就可以和沈阳皇宫相比,这样华美的房屋才住了五年,他们当然会不舍。   想到泼山涉水回到满洲后,又要住着低矮的破房子,大雪纷飞之时进山打猎,没有人向他们进贡柔软光滑的绸衣,只能穿着兽皮做成的衣服,人群中满人女子小声的缀泣起来,接着像受到传染一样,整个队伍都传来一片哭声。   “额娘,额娘,我不走,我要住大房子。”一辆牛车上,站着一名四五岁的男孩,正在大声哭喊,若非被一名妇女紧紧抱住,这名男孩大有从牛车上跳下去之势。   这个男孩名杰书,现在已是多罗郡王,是代善第八子祜塞的第三子,祜塞于顺治三年时病死,当时年仅十九岁,杰书才刚刚二岁,历史上,这个杰书在三蕃造反时,授封为和硕康亲王,临危受命,为清廷力挽狂澜,将耿精忠打得大败,最终逼降耿精忠,杰书也成为康熙时期权势最大的二名亲王之一,与安亲王岳乐并驾齐驱。   如今岳乐已经死在山东,而这个刚刚才五岁的杰书不得不离开京城,杰书出生时就在北京,对于满洲毫无映像,自然不愿意放弃这里去什么满洲,听到儿子哭喊,博尔济吉特氏连忙安抚自己的儿子:“三儿乖,在满洲也有大房子。”   “真的?”杰书问道,他这几天从下人那里没少听到满洲艰苦之事才会吵闹。只是母亲的话让他半信半疑起来。   博尔济吉特氏重重的点了点头:“当然真的,额娘难道会骗你吗?”   杰书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博尔济吉特氏的话,顿时停止吵闹,安静的在牛车上坐下。看到儿子安静下来,博尔济吉特氏却是眼中一酸,她虽然是礼亲王的儿媳,可是年纪轻轻就没有了丈夫,儿子还幼小,孤儿寡母,到了满洲,不要说大房子,有一间房子能存身就算不错了。   安定门城楼上,济尔哈朗正注视着下面行军的队伍,刚才杰书的哭闹正看在他眼中,问道:“那是礼亲王家老八家的婆娘吧。”   “主子好记性,下面正是和硕惠顺亲王祜塞的遗孀。”一名戈什哈回道。   “记性好又怎样?小时候,礼亲王曾对本王多有照顾,可惜本王却无法回报,只能祝愿礼亲王长命百岁,他们孤儿寡母才不会受欺负。”济尔哈朗黯然的道。   对于主子的黯然,戈什哈却不知如何安慰,济尔哈朗已经被受命镇守京城,任谁都知道,此时留在京城九死一生,不过,为了拖住明军,京城不能不守,而且要留下一位重臣才行。   这次大军从天津撤回,十余万汉军全部丢掉,大清不得不暂时迁都,多尔衮威望大跌,让济尔哈朗留下来守京城,多尔衮可谓一箭双箭,即可以保证京城不会让明军轻易攻破,又可以去掉这个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庄亲王。   明知如此,济尔哈朗却无法推辞,大清人才调零,如今在京城算得上重臣的除了济尔哈朗又还有其谁,总不能叫皇父摄政王留守吧。   济尔哈朗失去说话的兴趣,城楼上顿时一片沉默,下面队伍的哭泣声一直传来,让戈什哈都有一点心烦意乱,与下面那些人相比,他们更可怜,想走也走不了,只能陪着自己的主子同生死。   “皇上和太后怎么还没有启程?”半响之后,济尔哈朗仿佛自言自语的道,今天是议定顺治和皇太后一起出京的日子,他来城楼就是为给皇帝和太后送行。   “主子,要不奴才去看看?”一名戈什哈道。   “嗯,快去快回。”   “是,主子。”那名戈什哈咚“咚、咚。”的跑下城楼,向皇城的方向跑去,过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刚才的那名戈什哈气喘息息的跑回,道:“王爷,皇上不肯移驾,他说汉人的皇帝可以死守京城,自己也决不逃跑。”   “胡闹,胡闹。”济尔哈朗听得差点要跺脚,没想到这个时候小皇帝犯起了性子,他连忙问道:“那太后了,皇上不是一向对太后言听计从吗?”   “太后正在对皇上相劝,不过,皇上将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如今百官正在跪驾,只是这次皇上好象铁了心,太后与百官的话都不愿听。”   “皇上一定是受到那些书呆子的影响,这些书呆子也不知教了皇上一些什么,连太后的话也不听,不行,时间不能再耽搁了,走,本王去看看。”济尔哈朗说完,带着戈什哈从城楼下来,匆匆向紫禁城方向而去。   皇宫中,顺治御书房前,溜溜的跪了一排满蒙大臣,至于汉人官员,则只有廖廖几人,满人撤走是秘密进行,从街道到城门全部封锁,大部分汉官根本没有得到消息。   “请皇上移驾,请皇上移驾。”济尔哈朗一进来就听到各个大臣敦促的声音,可惜对面御书房的门一直紧闭,连皇太后布木布泰也被关在外面。   “庄亲王,快劝劝皇上吧。”看到济尔哈朗过来,各个大臣都满脸喜色,除了皇太后外,如果说小皇帝最敬重的人,就非庄亲王莫属了。   “奴才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济尔哈朗先向布木布泰拜道。   布木布泰一身盛装,显得雍容华贵,此刻这个美丽的皇太后却一脸苦笑:“庄亲王,免礼吧,皇上还是小孩心性,让庄亲王见笑了。”   “母后,朕已经长大了,这次就让朕作主一次行不行,朕不要做一个逃跑的皇帝,在史书上留下污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顺治突然隔着房门回道。   济尔哈朗与布木布泰两人顿时面面相觑,没想到小皇帝现在就将名声看得如此重,皇帝爱惜名声是好事,只是用在这里却不是什么好事。   “福临,这不是逃跑,只是明军势大,我们暂时到草原避避风头,你十四叔和十数万将士还在关内与明军作战,等打败了明军,我们还会回来的。”布木布泰道。   “庄亲王,你说,大清真可以再打回来么?”   济尔哈朗一愣,他很想说可以,只是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太渺茫了,皇帝虽然年幼,其实什么也都看得明白,只得恳求道:“皇上,我们满人本来就来自满洲,如今再回去也没有什么丢脸,以前我们在关外时又何尝想到可以占据大明京城,只要皇上回到满洲励精图治,一代不行就二代,二代不行就三代,总有打回来的时候,大清不能没有皇上,皇上也不能没有大清,还请皇上马上移驾。”   “请皇上移驾!”其余大臣也连忙重复道。 第275章 心思各异   只是面对济尔哈朗和众大臣敦请移驾的声音,里面的小皇帝再也不肯吭一声,济尔哈朗抬头看了看天色,脸色着急起来,向布木布泰道:“太后娘娘,皇上不肯移驾,如今只有强请,还请太后娘娘恕奴才无礼。”   布木布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庄亲王,只要不伤到皇上,无奈你做什么,哀家都不怪就是。”   “太后放心,皇上是天子,奴才又如何敢伤到皇上。”济尔哈朗应道,直接走到御书房门前,向里面高声喊道:“皇上,奴才得罪了。”   说完,“砰。”的一声,济尔哈朗双手用力一推,咔嚓,御书房的门栓已经断为两截,房门顿时趟开,济尔哈朗径直走了进去。   外面的满汗大臣都是一片愕然,心中却是佩服起来,庄亲王到底是庄亲王,可惜……   后面的可惜自然是因为济尔哈朗要镇守京城的缘故,大家的看法都差不多,庄亲王这番很难活命,也许正是如此,庄亲王才会这么大胆。   “你……”小皇帝指着济尔哈朗说不出话来,他同样没想到自己御书房的大门竟然会被人撞开。   “皇上,奴才无礼了,还请皇上移驾。”济尔哈朗跪了下去,口气却不容置疑。   布木布泰也迈步走了进来,嘴唇微动:“福临,别闹了,随额娘走吧。”   看到布木布泰,顺治仿佛如斗败的公鸡,自己一心要学大明皇帝死守京城,也好在史书上留一个忠烈之名,没想到在额娘眼中,依然只是胡闹,他心中对多尔衮更是怒火万丈,若非多尔衮无能,他又何必如丧家之犬的离开京城。   “好吧,母后,福临跟你回草原,庄亲王,好好守着京城,即使是守不住,也不要放火破坏,这紫禁城仍是汉人数百年心血的结晶,朕即是满人皇帝,也是汉人皇帝,将来朕的子孙还要回来,继续住在这里。”   济尔哈朗愣了一下,在多尔衮给他的命令中,如果京城守不住时可以纵火大焚,宁愿将京城烧成白地也不要留给明军,不过,口头答应却是无妨:“臣遵旨。”   最后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书案,顺治才恋恋不舍的道:“母后,走吧。”   将皇太后和顺治送走后,济尔哈朗松了一口气,随后几天,整个内城,除了留守的清兵外,满人二十多万老幼走得一干二净。   外城一座巨大的宅院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子,门口,不时有官员进出,单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家院子的主人身份不简单,大门匾额上,刻着“冯府。”两个大字。   这是大学士冯铨的宅院,冯铨是涿州人,明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此人历经三朝,屡次起伏,每一次罢官多因贪污被人弹劾,只是罢官不久,他都能抱上一条粗腿重回朝中,官复原职,天启五年时,已是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天启六年四月,进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只是因其贪贿太甚,为同是魏党的崔呈秀所嫉,于同年闰六月初二日免官回籍闲住。   不过,冯铨却是因祸得福,不到二年时间,魏忠贤就倒台,作为魏党重要成员,冯铨虽然受到连累,却逃过一命,只论杖徒,赎为民,在崇祯年间,冯铨又累次谋取复官,只是崇祯深恨魏党,都被否决,不过冯铨仗着以前贪污的家财雄厚,大笔银钱花下去,他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大,顺治元年,多尔衮听到冯铨的名声,亲笔手书征召冯铨,恢复其大学士职衔。   压了十几年没有做官,重新成为大学士,冯铨顿时欣喜若狂,毫不犹豫接受了多尔衮的征召,又向多尔衮举荐了一大批相熟的官员,应当说冯铨还是有才能的,他先是入清廷内院协理机务,不久就因为工作出色授弘文院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后数次出典会试,加少傅兼太子太傅,与洪承畴一起疏请恢复明朝票拟旧制,又组织议定郊社、宗庙乐章,只是冯铨贪腐的本质没有变,屡次受言官弹劾,多尔衮却没有对其惩处,可见对冯铨的重视。   这几天,京城气氛太过诡异,自皇父摄政王带着大军回京后,只在朝堂上露了一面就重新领着大军出城,而随后小皇帝宣布休朝,整个内城全部封锁,百官无法见到皇帝,也不知道内城的情况,自然难免人心惶惶,都出来打探消息,大学士冯铨府上就成为首选。   不过,冯铨虽然贵为弘文院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比起其他人的消息也多不到那里去,内城随便一个旗人士兵就可以拦住冯铨的道路,若是敢强闯,恐怕他这个大学士的小命人家也没有放在眼里。   此刻数十名官员坐在冯铨府上愁目相对,不时传来哀叹声,虽然冯铨和他们一样暂时没有消息,只是这里这么多官员,无疑是消息传递最快之处,众人也不愿回家巴巴的等着,索性就把冯府当成暂时的据点。   在这个关键时候,有这么多官员把自己当成靠山,冯铨自然也乐意,不但将大厅让出来,还好酒好菜招待,虽然是白吃白喝,可是所有官员都是食难下咽,当初大清一幅席卷天下之势,谁会想到短短五年多的时间就天翻地覆,早知如此,大家何苦委身事鞑,白白在史书上留下污名,这倒罢了,有人可能不在意自己身后之名,却不能不关心自己的处境。   一名家丁急匆匆从门外走来,边走连边道:“老爷,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随着大部分满人走掉,济尔哈朗手中人手不足,再也无法封锁满人出城的街道,许多百姓在家中亲眼看到满人一拨一拨的出城,消息自然无法隐瞒。   “什么,有消息了。”正无精打采的各个官员都精神一振,伸长脖子,紧盯着那名家丁手中的纸条,恨不得马上抢过来先睹为快。   家丁径直来到冯铨面前,将纸条交给冯铨,冯铨将纸条展开,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却长舒了一口气,好象还有一丝欣慰。   “冯大人,到底是什么消息?”   “对呀,大人,有什么消息还请告之一声,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唯大人马首是瞻。”   ……   各人七嘴八舌的催促起来,冯铨咳了一下,等众人安静下来才道:“各位,皇太后和皇上已经离开了内城,移驾前往蒙古草原了。”   “跑了。”众人马上就反应过来,各人顿时表情不一,有人窃喜、有人怅然、更有人一幅想哭的表情……   窃喜之人很好理解,他们虽然投靠了清廷,却不等于愿意去满洲受苦,如今这样最好,也省了彼此的尴尬;想哭之人却是自认为自己对大清忠心耿耿,没想到皇帝和太后离开京城时,他们连告之都没有一声,自认为自己受到了委屈;那些怅然之人则介于两者之间。   众人唏唏了半天后,马上想起一个问题,大清皇太后和皇帝都跑了,京城该怎么办?   依在座大多数人的想法,直接和大明联系,大家一起出降得了,说不定看在献出京城的份上,大明皇帝会让他们继续做官,不过,人多嘴杂,大家谁也不敢先说出来,京城还有九门提督,还有留守的满人大臣,如果被人告了上去,白白丢了性命才得不偿失,还是回去之后,再找到相熟的同僚一起相商比较可靠。   想通之后,各个官员连忙拱手告辞,不过,许多人还没有到家门,皇宫内的大钟已经铛铛的响了起来,各个官员不敢怠慢,急忙向皇城走去,走进内城时,大家才发现不止是皇太后和皇帝走了那么简单,除了还有一部份士兵和没有带走的汉人包衣外,整个内城几乎成了死城。   “怎么会这样?”   许多汉臣暗自嘀咕,他们没想到满人会走得如此干净,又望了望两旁杀气腾腾的满人士兵,心中忐忑不安起来,满人要干什么,不会临走前来个屠城吧,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京城那么大,要屠城至少也要有数万人马,现在看到满人至多只有几千人,这点人如果真要屠城,引起城中反抗,恐怕淹也要把满人淹死。   钟声停下之后,整个殿上依然有数百名官员,只是以前上朝时满汉人数相差无几,如今满人那列只有十多个人影,其余全是汉官,站在金銮殿上,瞧着那张空空的龙椅,许多汉官总觉得今天这把龙椅好象与以前有点不同。   济尔哈朗从侧门走了进来,看到济尔哈朗的身影,那些打着算盘怎么与明军联系的大臣顿时心中一惊,庄亲王可不是易于之辈。   “参见王爷。”   “诸位免礼。”济尔哈朗站在龙椅台阶下,打量着各个汉官的脸色,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对于这些汉人官员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猜不到,这其中恐怕十个也难有一个会继续忠于大清,他们都在想着怎样献城才对,不过,这只是做梦。 第276章 追踪   注意到济尔哈朗嘴角的冷笑,冯铨不知为何心中打了一个冷颤,心中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个词,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游目四望,大殿上十余名满人官员都是神色冷竣,眼神漠然,而数百名汉人官员则有种乱哄哄的感觉。   “诸位,皇上和太后离京避暑,京城将由本王负责全权镇守,诸位都是大清臣子,希望在皇上和太后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诸位能协助本王守好京城。”   各个汉人官员都听得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明明是逃跑却非要说避暑,皇帝和太后还有可能回来么,不少官员恶毒的想道,除非是被当着俘虏押回来。   不过,大家嘴里却是回答的飞快:“谨遵王爷钧令。”   “很好,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守好京城,本王有几条命令要宣布,第一,凡京中有品级官员,从今日起,即刻入住紫禁城,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擅自出宫,否则视为通敌,全家处斩……”   什么?济尔哈朗的第一条命令就引起了殿上一阵轩然大波,入住紫禁城,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软禁,他们若软禁在这里,那他们家人怎么办,财产怎么办,等明军打了进来,他们又如何面对明军?   整个大殿仿佛一下子成了菜市场,嗡声一片,济尔哈朗和十余名满人官员只是冷眼旁旁观,任由这些人大声吵嚷。   “王爷,自大清入关之后,下官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如今伪明军队即将兵临城下,正是下官为朝廷效力之时,王爷为何要把我等拘于皇宫之中,如果王爷如此不信任下官,下官愿以死明志。”一名言官首先站出来反对道。